“他有問題?”
“高相膝下嫡庶加起來五個兒子,孫子輩都排到十二去了。而高大郎是嫡長孫,他的妻子是高家宗婦,要理一整個高家。若嫁過去,怕是四十以前都彆想過上一會清閒日子了。”
令嘉不覺點頭,又問:“那滎陽侯府的那位鄭三郎呢?我記著他也是思慕你多年,雖說才學雖遜高頌一些,但也是少年進士出身,上有兩個兄長,一成家就可分府。”
“他不行,他太窮。”陸斐搖頭道:“滎陽侯府的老侯爺揮霍太過,傳到現任侯爺手上,家產所剩無幾,再分到鄭三郎手上的,能買得起幾幅畫。我這人最是附庸風雅,而風雅又最是要錢,嫁這麼個窮郎君,日子是真過不下去。”
令嘉被她的自知之明震了震,又問:“那代國公府的郭四郎呢?郭家可是‘白玉為堂金作馬’的人家,郭四郎雖說是從武,但也是個言之有物的人物。”
“他不行,他長得太粗獷了些。”陸斐依舊搖頭,“我雖不求後代能長成你這般,但怎麼著也不能太一般,尤其是女孩。”
家事繁雜的不行,窮的不行,醜的不行……
令嘉不禁感慨道:“你可真挑啊!我去年相人那陣都沒你那麼挑。”
陸斐輕嘲道:“誰敢和你比啊!你那會為了擺脫你娘的管束,隻要對方是個人,你都是肯點頭。”
“你這可是把你二弟也罵進去了。”令嘉提醒。
“色令智昏的蠢貨,罵他幾句又如何。”陸斐冷哼一聲,“連你是個什麼人都沒看清,就傻乎乎地放進了心裡,現在徒惹一身傷心。”
令嘉挑眉道:“當初那事,我還奇怪你怎麼對我沒半點怨氣呢,原來怨氣都衝著你二弟發去了。”
陸斐自嘲道:“不單獨見他,不給他希望,不收他東西……這些你應我的事,一件件不落,全都做到了,是我二弟自己不爭氣,我怨你做什麼?”
令嘉微笑:“大娘心胸開闊,實在難得。”
陸斐輕哼一聲,應了下了這句誇獎。
而令嘉還能打趣地問道:“你看不上那些郎君,那你看我家的小二郎,小三郎兩個如何?”
陸斐細眉長展,“你家小三郎也就算了,你家小二郎那樣的衣冠禽獸,你也好意思拿來問我?”
雖是當著人家親姑姑的麵,但她這句“衣冠禽獸”依舊罵的極為自然。
令嘉目光一閃,若無其事道:“小二郎自是拿來給小三郎做襯的,好花還需綠葉襯,不是嘛。”
“你這做姑姑的寒磣起人來,倒是比外人都狠。”陸斐失笑,“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你家小三郎是很不錯,但就衝嫁了他要叫你姑姑這條,我怎麼也不可能選他。”
令嘉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她答得坦然,顯見卻是和明炤那小子沒什麼乾係。
應當隻是巧合……吧!
平日裡明炤追求女郎,隻要不是自家親戚,令嘉從來都是不管的,總歸小二郎還有分寸。但陸斐性真,灑脫不羈,令嘉頗為欣賞,倒是不忍見她被明炤那個風流種騙去真心。
想到這,令嘉忽地皺了皺眉。
真奇也怪哉!
她和陸萋論親,陸斐總擔心她糟踐了她家弟弟的真心,現在明炤似是對陸斐動了心思,護短如她怎麼也覺著會是自家人會糟蹋了彆人的感情?
他們傅家的家風何時淪落至此的?
——都是小二郎的錯!
令嘉和陸斐二人品茗對弈,正是悠然自得的時候,餘光忽見三人匆匆而來,為首的正是長樂公主,她麵帶濃濃的焦慮,而其他人臉色與她仿佛。
令嘉和陸斐對視一眼,不覺眉間稍蹙。
陸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回的這麼急?”
長樂看了她們二人一眼,咬咬牙,直言道:“方才傅小四娘不小心落進了橫祁河……”
令嘉鬆了口氣,“小四娘會水。”
長樂愁著眉眼接著道:“陸三娘見小四娘落河,著急過頭,就跳進水裡去救人了。”
陸斐愣道:“三妹?下水?救人?她不會水啊!!!”
長樂苦笑道:“所以傅小四娘又遊去救陸三娘,隻小四娘力弱,還沒救上三娘,兩人就一並叫橫祈河的水給衝走了。”
令嘉和陸斐齊齊被這神奇的發展驚在了原地。
過了一會,陸斐猛地驚起,“那還不快去救人。”
長樂公主說道:“傅小二郎說橫祈河石碓也不多,以小四娘的水性應不至於出事,派人去下遊搜尋,應能找到人。所以我們過來聚集人手去搜。”
令嘉當即匆匆起身,“我去喊人。”
寬袖拂倒茶杯,茶水流出,浸濕了大半衣袖,她也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