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放學抓緊去飯堂,對付一頓,忙不迭到學校公共琴房排練。
調弦試音,熟悉新鋼琴,這些問題看著小,實則要花不少時間磨合,尤其司遙還是個較真的性子,答應演出就全力以赴。
她每天擠出一個多小時練習時間,晚修準時回教室繼續做題。
簡尋偶爾能在飯堂見著她,前腳剛坐下,一會兒就沒了影,一頓飯吃得比他還快。
司遙壓力有些大,臉頰上的肉都掉了一圈,看起來更顯臉小。有時累過頭,做著題就順了胳膊趴在桌上,細密的睫毛輕顫著,秀致的鼻尖起伏流暢,粉唇輕啟,睡得不知多香甜。
簡尋有時候隨她意,甚至挪了幾壘書,替她遮擋曝光過度的白熾燈。
有時覺得她太猖狂,伸手彈她腦門,嚇得她一激靈,猛地驚坐起,還以為被老師抓包。
她睡眼惺忪地張望,同學紛紛埋頭奮筆疾書,最後視線落在簡尋臉上。
他冷淡傲慢,低聲說:“要睡回家睡。”
簡直像個代理班主任。
司遙揉揉眼睛,嘟囔幾聲,吃痛地捂著額頭輕輕揉,“好痛,下次能不能輕一點……”
簡尋乜她,語氣森森:“你還想有幾次?”
司遙扁扁嘴,不再說話。
臨近校慶,司遙更鬆懈不下來。
要配合其他節目大排練,必然占用大半節晚修時間,調整整場細節、演出順序,一遍遍改,她甚至後悔當初怎麼沒拒絕。
倒數最後兩天,她苦大仇深地抱著琴譜回教室,毫不講究地癱在椅子上,仰頭,閉著眼,任由刺目的燈光照在臉上。
今天全員正式排練,她演出後就拆了挽好的發髻,披散著長發,稍稍化了淡妝,臉上還有晶瑩的細閃亮光,塗抹出她起伏流暢的五官線條。
玉色肌膚被白熾燈照透了那般,半點瑕疵也沒有,纖長濃密的羽睫微顫,嘴唇上餘留著杏粉色的口紅,給整張臉增光添彩。
簡尋側眸看著司遙,宣白的光在她臉上流淌,時間似乎變得格外緩慢。
他反過筆,在她眉心輕輕一點。
她怔然回神,慢悠悠地掀開眼皮,覷著簡尋:“沒睡,我就休息會兒。”
簡尋騰空了她麵前的桌子,回正視線:“睡吧,放學叫你。”
司遙半耷拉著倦意沉沉的眼,胳膊乏力地下垂,最後抵不過他這句話的誘惑,迷迷糊糊地低歎了聲,伏在桌上再度闔緊眼眸。
前排,周慕臣冷厲的目光追來,簡尋滿不在乎地覷他一眼,垂眸繼續書寫。
司遙睡得天昏地暗,明明是極不舒服的姿勢,還有因同桌書寫帶來的輕微震動,可她實在困倦。
恍恍惚惚能聽見同學小聲交談,有人在簡尋身旁停下,跟他討教數學題。簡尋的聲音徐然從容,低沉如漂浮在森林深處,靜悄悄地流淌進司遙的耳畔,如若梵音,安定她的神魂。
她又陷入沉睡。到最後,周圍都靜了下來,不知多久,耳畔隱有令她煩惱的雜音。
她肩頭稍顫,已清醒過來,尚未鬆動胳膊,仍保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
隻聽周慕臣不耐煩的聲音落下:“你還不走?再晚公交地鐵都停了。”
簡尋一直沉默,司遙蹙了蹙眉,掙紮著想起身。
周慕臣又惱怒地嘖了聲:“我會讓司機把她送回家,我們順路。”
司遙深呼吸,總算直起身,開口便說:“不用了,我媽媽會來接我。”
周慕臣垂眸看她:“你電話不通,阿姨打給了我,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你爸飯局還沒結束,她讓你放學早點回家,我說了我送你。”
簡尋已提起書袋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掠過,不發一言,也沒跟司遙道彆,徐步離開了教室。
周慕臣能感覺到司遙有些生氣,可他捉摸不透她情緒的源頭。
又或者,他不願意也不敢將司遙的不滿,與那個貧窮的轉學生聯係在一起。
司遙靠在後座的窗戶邊,盯著窗外流光溢彩,怔然出神。
遠去的人群裡並沒有簡尋的影子,他今天仍然獨自回家,而在教室,甚至算得上是被驅逐。
實在古怪,她為什麼會下意識有這樣的錯覺?
可她剛才能感覺到周慕臣語氣裡的不友善,尤其,他們之前在籃球場還有過衝突。後來這件事,她沒問,周慕臣也沒主動跟她提,好像心安理得接受其他人對“好”與“壞”的判斷。
周慕臣在旁問她排練的情況,還說明天二排,他打算偷溜去禮堂看她排練。
司遙有些心不在焉,劃拉著手機,小聲回答周慕臣興致勃勃的追問。
下車後,她謝過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