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很凶,就很凶。
他歎口氣,又環視了一圈四周。
三間低矮破舊的平房,黃牛小豬老母雞,滿天飛的蚊蟲。
每看一眼都在刺激薛小滿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心靈。
一隻老母雞踱著步子朝薛小滿這邊走,他趕緊撅著屁股往旁邊挪,不料腳踩到石頭,身子一歪,一屁股坐進身旁的小水坑裡,褲子立即被臟兮兮的泥水給浸濕。
罪魁禍首也落井下石,“咯咯噠”扇著翅膀從他頭頂飛過,還在留了一根雞毛,滑稽得很。
薛小滿:“......”
你媽的...為什麼!
又累又餓住不好哥哥凶有老鼠坐水坑就算了...
現在連雞也欺負人!
巨大的委屈湧上心頭,薛小滿想伸手捂住臉卻發現滿手都是泥巴,隻好垂頭喪氣地將頭埋在膝蓋上,難過也不是,氣憤也不是,甚至也不想站起來。
好難啊,為什麼生活這麼難...
方美蘭和薛明賢結婚十多年,早就成了薛家的女主人。但畢竟薛小滿的親生母親還在世,他斷不會喊另一個人媽媽。
他捫心自問,雖相看兩厭,但從未乾過什麼對不起或者傷害方美蘭的事情,半句頂撞也無,撐死就是不聽她的管教。可方美蘭偏視他為眼中釘,在家裡各種擠兌,現在還把自己送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累,像猴子一樣被觀眾圍觀。
薛小滿始越想越委屈,眼眶不自覺地就紅了。
屋內的陸修信在小窗裡目睹這一切。
起初看著薛小滿自閉地蹲在地上,為了躲避大公雞屁股一扭一扭的,覺得有些好玩,忍不住勾了嘴角。
後來當看到他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水坑裡手足無措的時候,又皺起了眉頭。
他弟弟陸小餘小時候也笨手笨腳的,走路經常摔跤,曾經也有一次像薛小滿這樣,坐進水坑裡哭哭啼啼。
那次陸小餘本不用摔這一下的,他牢牢地抓住哥哥的手就可以完美的避開,可陸修信鬆開了手,他那時沒力氣了。
不僅是雙手沒有力氣,整個人都精疲力竭。
隻因為麵前的人手裡提著個箱子,箱子打開後是兩個通體雪白的罐子,沒有任何體溫的罐子。
來人一臉焦急的汗水,嘴巴張張合合,終究是一言未發。
但陸修信還是在無聲中明白了些什麼,他在那個炎熱的夏日中體會到了窒息,那永遠拂動的山風和徹夜嘶鳴的夏蟬都像是死亡了一般。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滿眼都是那兩個白色的罐子。
震驚,無措,恐懼,各種情緒充斥在五臟六腑裡,抽乾他所有的力氣,壓斷他挺直的脊梁。
他不自覺地鬆開了手,失去了支撐的陸小餘便跌坐在地上的水坑裡,聲淚俱下。
陸修信於這啼哭聲中脫離窒息。
他回頭看,2歲的陸小餘坐在水坑裡,臟兮兮的泥水順著白淨的小臉往下滑,褲子被儘數打濕,新衣服上滿是泥點子。想抹眼淚,但手上也是泥巴,隻好一邊哭一邊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哭聲尖銳得似乎要衝破耳膜。
那天的這一幕也永恒地印在他腦中,就像是被鑿刻在石壁上那樣,無論多少年的風沙都無法抹去它的存在。
再看此時的薛小滿,小小一個背影,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哭泣,但過分相似的情景還是讓陸修信的心臟有點疼。
“篤篤——”
身後突然響起敲門聲,陸修信的思緒被打斷,他捏了捏眉心,勸自己彆想那些有的沒的。
“請進。”
導演組走進屋裡,拍了拍陸修信的肩膀,和他說了些什麼。
陸修信聽了幾句後又皺起了眉,反問:“為什麼?”
根據往期節目來看,城裡的孩子初來鄉下,一般都會搞點事,不是搞破壞就是甩脾氣。有時候是真搞事,有時候就是導演組為了節目效應,博眼球搏人氣故意搞出來的,許多人就是愛看這個衝突。
由於是24h直播節目,所以直播間人數是衡量這節目是否成功的標準之一。但節目開播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除了剛開始薛小滿拎鞋,與雞賽跑這兩部分引起了小高/潮外,餘下的部分都不溫不火的,不少觀眾都覺得無聊跑路了。
導演組這才出此下策。
這種事他們乾過很多次,深諳各種手段,不管是讓變形少年怒摔行李還是毆打導演,都不在話下,導演的身板也扛得住。
這次他們是想讓奶奶端碗飯去給薛小滿,等著薛小滿把那碗飯給打翻,先衝著奶奶發脾氣再衝導演組發脾氣,觀眾們就愛看這種叛逆少年滋事的情節。
但因奶奶一口方言,溝通無效,這才來找陸修信。
“沒事。”總導演說,“往期都是這麼演的。”
陸修信搖搖頭:“不行。”
這不是造假嗎,到底是變形記還是造假記。
導演以為陸修信是擔心薛小滿會傷到奶奶,忙說:“你放心,不會傷到你奶奶的,我們會在他動手的時候拉開他的。”
“不行。”陸修信態度很堅定。
不用導演組,要是薛小滿真敢推搡奶奶的話,他第一時間就會衝出去。
況且...
他瞥了眼坐在水坑裡的薛小滿。
導演組看陸修信這兒行不通,便打算自己上,跟薛小滿說點有的沒的,講講這裡的規矩和生活條件,夠他再崩潰一會兒,說不定他就會自己搞事了。
結果不待他們有所行動,陸修信已經走走到薛小滿身邊了。
薛小滿還沉浸在傷心難過中,冷不丁地聽頭頂傳來聲音:“薛小滿。”
他抬起頭,隻見陸修信頭頂著似火驕陽,逆著光,看不清眉眼和表情。
下午一點正是最熱的時候,一滴汗水順著眼皮滑進薛小滿眼裡,刺激得他想伸手揉揉眼睛。
結果一隻手捉住他的手腕,然後用力把他拉了起來。
隻聽陸修信說:“手臟。”
語氣比剛才溫和了不少。
薛小滿這才意識到自己滿手泥巴,趕忙將手放下。但汗水進到眼睛裡又實在不舒服,什麼都看不清,隻好使勁眨著眼睛。
“不要揉。”陸修信拉起薛小滿朝一間屋裡走,“洗了手再說。”
薛小滿閉著眼,任由陸修信帶著自己走。
他心裡頭其實有點詫異,剛剛這個還冷冰冰凶巴巴的陸懷信,怎麼突然對自己好了起來。
這哥到底怎麼回事兒,農村套路這麼深的嗎...
走了幾步後,隻聽“吱呀——”一聲,薛小滿心想這是進屋裡關門了。
這時他眼睛也好些了,緩緩睜開眼。
屋裡一如既往的簡陋,靠窗擺著一張床,床邊一張大桌子,桌上堆著各種書,牆上貼滿了獎狀,有陸小餘的也有陸修信的,想來這應該是兄弟倆的臥室。
還不待薛小滿再看幾眼,陸修信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隻聽對方說:“把褲子脫了。”
薛小滿:???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確定一下哈,以後就晚20:00更~
順便我wb有個抽獎,轉的人不多,中獎率灰常高!
wb:一隻透露姓名的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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