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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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賢和朝暮沒什麼感情。

但因為老一輩的緣由, 兩個沒怎麼見過麵的人在上個世紀末成了夫妻。

薛明賢出身矜貴, 從小到大, 一直是個滿心傲氣的天之驕子, 意氣風發不容人小看。他在那個還有人吃不飽的年代就出國讀書, 回國後接手家裡的產業,人人都敬著,捧著。

朝暮出身書香門第, 學曆高, 麵容清秀,行為舉止也落落大方, 對滿是銅臭味的薛家來說, 滿身書卷味的她是個很不錯的兒媳婦。

可惜她也不是十全十美。

可惜薛明賢有自己的主見。

薛明賢傲氣,朝暮也有骨氣, 婚後兩人頂著夫妻的頭銜,住在一起但各過各的。

直到第二年, 家裡老人想抱孫子。

但不知是什麼原因, 一直都沒動靜。

最後薛小滿的奶奶強行拉著兩人去了醫院,都沒有相關的疾病, 但朝暮被查出流產了兩次。

朝家有遺傳病史, 兩代的長輩都相安無事,偏偏到了朝暮這裡。說是躁鬱症, 看起來更像是精神病。

多次流產也是因為此, 而薛明賢平日裡忙於工作, 一無所知。

也是這次檢查後, 朝暮的病症就像洪水開了閘,經常在家大喊大叫,摔東西,有時誰都不認識,有時又清醒地厭惡薛明賢。

本來和一個沒感情的人呆在一起就夠窒息的了,現在薛明賢連那個房子都不想回。

也就是在這時他認識了方美蘭,她不似朝暮那般硬氣,她會稱讚薛明賢,像個小女人一樣衝他撒嬌,給他十足的尊嚴和阿諛,是個十足的溫柔鄉。

但後來薛小滿還是在一家人的注視下出生了,受儘寵愛,也看儘了父母的醜態。

直到三年後,父母離婚,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湊巧一樣地同年去世,這場從上一輩延續下來的,鬨劇一樣的婚姻終於結束了。

對他們來說是結束了,對薛小滿來說,鬨劇一樣的生活才開始沒多久。

一如現在,薛明賢明知明天是薛小滿十八歲的生日,依舊這麼要求。

他繼續說:“明天早上要去機場,今天就彆看書了,早點休息。”

說著關心的話語,但語氣裡卻沒有一絲關懷。

薛小滿一聽,立即丟下手中裝模作樣的書:“我明天有自己的事情。”

他是偷偷和學校請過假了,但那是為了去港城和媽媽還有小信哥哥一起慶生的,不是來接薛以楠的。

薛明賢皺著眉說:“我不管你的事情,明天你舅舅和阿姨也要來,你準備好。”

所謂的“舅舅阿姨”其實是方美蘭的親生哥哥姐姐,薛小滿和他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沒怎麼見過麵也不親,見不見其實都無所謂。

但薛明賢依舊要去薛小滿到場,不管是家庭聚會、見朋友、公司活動,都要帶上薛小滿,繞來繞去離不開一個麵子問題。

他和朝暮離婚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也因方美蘭的事情被譴責,丟儘臉麵,那段時間過得著實不如意,在爭奪到薛小滿的撫養權後似乎揚眉吐氣了些。

而他覺得既然爭取到了撫養權,從朝暮那裡丟失的麵子理應從薛小滿身上找回來,薛小滿自此便是自己的所有物,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薛小滿的生日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普通的七月二十日,不足掛齒。

就算這是十八歲的生日。

但正因為這是十八歲的生日,薛小滿不能讓步。

他握緊了拳頭,直視著薛明賢:“那是以楠的舅舅阿姨,和我沒關係。”

薛明賢本來今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他這樣的眼神更來氣了,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這件事沒得商量。”

“不行!”薛小滿的聲音比他還高,甚至激動地站起來,“明天我要去港城找我媽!”

“你媽?”薛明賢似乎是覺得好笑,語氣不屑,“你十幾年怎麼做的決定自己忘了嗎?”

聞言,薛小滿愣了下。

他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事論事道:“總之我明天要去港城,你們去接以楠吧,多我一個少我一個都沒那麼重要。”

一直坐在旁邊的陸修信覺得氣氛不太對,也站了起來,站到薛小滿這邊,一同和薛明賢對峙著:“薛叔叔,明天小滿已經有安排了。”

未關的門縫中傳來方美蘭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

薛明賢朝身後看了眼,又把目光挪到陸修信身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開口卻是對薛小滿說。

“我和你媽還在辦他的學籍,你最好聽話點。”

一字一句滿滿的都是威脅。

“你!”薛小滿從小到大可以受他打罵,但唯一聽不得的就是稱方美蘭是“他媽”,一點就炸。

但聽到後半句,瞬間偃旗息鼓。

他可以和薛明賢吵架,可以明天任性地去港城。但不能拿陸修信的前途開玩笑,他還要和他一起考上大學,陪著媽媽。

陸修信也哽住了,沒說話。

他自認為握著了薛家的把柄,但事實看來,自己才是那個被拿捏住的人。

兩人一時都說不出話,屋裡也安靜下來。

在薛明賢看來,這就是活生生的輕狂年少終知天高地厚,可笑得很。

他沒停留,轉身就出去了,也沒再多說一句。

關門聲隔絕了外麵的聲音,屋內頓時比剛才還要安靜些,同時也將薛小滿和陸修信封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內。

吃了癟的兩人對視一眼。

陸修信滿心自責流露在臉上,他微微垂頭,握緊的拳頭在身側顫抖:“對不起小滿。”

薛小滿衝他笑下,然後走了兩步過去把他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上去,衣料摩擦後,一言不發地抱著他的脖頸。

頭發像一年前一樣柔軟。

而陸修信鬆開握緊的手,因用力過猛,這會兒有些微微顫抖,不過一秒,他抬手覆在懷中少年的背上,後腦,收緊雙臂,加深這個擁抱,好似汲取溫暖一般

椅子在他動作的同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一聲。

就像剛才他們的脊梁被折斷的聲音一樣,清脆又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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