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修信抱緊了懷裡的小人,閉上眼,“借口。”
其實並不是借口。
他剛才夢到奶奶了,夢到在小青山裡平凡的日子,夢到奶奶做的飯,又夢到最後一眼見到奶奶的情景,她消失在滾滾洪水中,連麵上神色都看不清。
驚醒後,陸修信猛地坐起來,撫著狂跳的心口。
在山洪後,奶奶和小餘經常入夢,但在來了京市後,雖然心裡還有他們,但夢到他們的頻率卻是大大降低了。
人去世後,還在世的人會感到悲傷,但並不會一直悲傷。最悲傷的是頭幾日,再往後,悲傷感便會被時間衝淡,到最後,隻有想起去世的人時才會感到難過。
陸修信扶著額頭,皺眉,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更何況,他突然記起,今天其實是奶奶的生日。往年,他總會早早地想到這個日子,然後再精心準備好幾天,給奶奶一個驚喜。
到了京市後,悲傷感被衝淡得過於快了些,他遺忘的東西也過於多了些。
不過這些事情他都沒告訴薛小滿,如果說了的話,保不準這個小傻瓜又要難受了,說不定還會哭。
抱著他睡一覺就好了。
但真正抱到薛小滿後,陸修信又沒了睡意,巧的是薛小滿也沒什麼睡意。
一沒什麼睡意,薛小滿就精神,又因兩人前幾天在這張床\\上乾過太多的壞事,加上擁抱的姿勢和位置,小滿也精神。
陸修信起初閉目養神,感受到什麼不對勁後又睜開眼,稍微動了動。
還沒說話,就聽薛小滿說:“閉嘴吧你。”
陸修信很是無辜:“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知道。”薛小滿從他懷抱裡掙脫,轉身,“彆理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陸修信看著眼前那個小小的背影,也沒說話,也沒什麼心情,伸手拍拍他的背,真的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了。
薛小滿也沒打算讓他幫自己解決,比較薛明賢還沒睡,隻能拚命地轉移注意力,想事情。
腦袋裡裝了不少疑惑的事情,快刀也斬不斷,首當其衝的是薛明賢的反常,或者說不正常。
的確不正常。
比如他之前除了麵子和學習外,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今天卻問他有沒有談戀愛。比如他很少抽煙,今天卻一連抽了好幾根,從那煙味的濃度就可以判斷出來。再比如,他其實很注重養生,睡覺很早,今天卻到現在還沒睡。
薛小滿調侃地想,也不怕方美蘭等急了,嘖嘖嘖。
不對,今晚好像沒見到方美蘭,從回來前道現在少說也五個小時了,好像真的沒見。
所以這麼晚不睡是在等方美蘭咯?
“嘁。”他心裡滿是鄙夷,“真是情真意切,真愛啊。”
最後兩人都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多事之秋中多事的一夜就這麼過去了,留下幾個奇奇怪怪的疑點。
*
方美蘭隻消失了一夜,第二天便如常和薛明賢一起同出入,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小滿也不想再探究,因為馬上要市聯考,學習和生活這根弦瞬間被拉緊到繃直,變得繁忙起來。他把那本少兒不宜的書還給方原原後,便和陸修信安分了好些日子,為了學習,最多就親一口。
“這題聽懂了嗎?”陸修信手中的筆輕敲習題冊。
“不太懂...”薛小滿抓耳撓腮,“這是怎麼突然變成這樣的,明明剛才還是這樣。”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薛小滿沒放在心上,全心全意攻克這道數學題,但那聲音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他心頭煩躁,便起身到窗前看了一眼。
自家院門外圍了密密麻麻一群人,看不清表情,但從動作和氣勢洶洶裡就能看出來者不善。
看衣著打扮,應該是一群工人。
小區的保安站在家門口,阻擋著那群人,並耐心解釋:“各位大哥,這家裡今天沒人,你們這麼貿然闖進去的話是違法的,有什麼事可以等到這家人回來了再好好商量。”
“好好商量個屁!”為首之人啐了一口,吐門前的花壇裡,“之前我們和他好好商量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現在又想好好商量了!”
“就是!沒得商量!”人群附和道。
保安似乎是提前得了薛明賢的招呼,一個勁地解釋:“大哥們,你們吼我也沒用啊,現在這家裡是真的沒人,你們這樣我也很難辦啊,我的工作就是保護業主和業主的財產安全。”
“怎麼了小滿?”陸修信見薛小滿駐足看了好一會兒,也起身。
“沒什麼。”薛小滿搖搖頭,“咱們繼續寫作業。”
窗簾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見樓下一名工人指向自己,大喊:“二樓有人!這家裡有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也激起他們的憤怒。
“一定是姓薛的那個狗比!!”
“走!今天一定得討個說法!!!”
“走!這邊翻牆過去!”
這群人一把推開保安,翻著鐵柵門和院牆,踩在修剪好的草坪上,朝著門口,來勢洶洶地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