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到了原因時沒了後文,不知道是因為恥於說出口,還是因為其他的。
從前他在國外,並不知道家裡到底如何,隻覺得父母都愛自己,哥哥有些若即若離,但總歸是和和睦睦的一家,沒想到這都是假的,而且一假就假了十幾年。
薛小滿看著他低迷的模樣,抿了抿唇:“是...薛明賢告訴你的嗎?”
“嗯。”薛以楠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全是。”
薛以楠告訴了他一部分,但更多的其實是更早,早在他覺得薛小滿離這個家很遠的時候就知道了。
那時候他也就三四歲,正是不記事的年齡,所以那段記憶一直模模糊糊的。十多年,他一直不能確定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自己做夢了,直到今天,才確定為現實。
那段記憶不長,隻有幾張模糊的人臉和一段簡短的話。
他記得那些人指著他說:“看,那就是小三的兒子。”
小三的兒子。
原來自己的媽媽是小三。
薛明賢和朝暮離婚雖鬨得沸沸揚揚,但鄰裡皆知朝暮是原配,方美蘭是第三者,雖然他們婚姻的破裂也並非全然因為方美蘭,但方美蘭嫁過來時大著的肚子是藏不住的。
各種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從最初的真相到最後的版本,不知過了多少更迭。
最終大家便認為,是方美蘭插足他們的婚姻,小三上位。
那新聞裡也是這麼報道的。
“我...”薛以楠開口說了一個字,又閉了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薛小滿:“哥你在家過的很不開心吧?”
薛小滿看著他,眸中情緒繁雜無比:“你想聽真話嗎?”
薛以楠苦笑:“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哥也沒必要和我撒謊吧。”
“我不開心。”薛小滿將頭扭開,看著窗外玻璃窗上的雨點,“一點都不開心。”
你父母對我,對小信哥哥所作所為,無論直接還是間接,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
“我明白了。”薛以楠突然肩膀一抽,語調的尾音一拐彎,哭了起來,“我明白了哥,哥哥嗚嗚嗚,哥哥我好難受啊。”
薛小滿一驚:“你哭什麼哭?”
薛以楠搖搖頭,小小一張臉上滿是悲傷,年輕的一張臉上滿是滄桑。
這傻孩子,薛小滿歎了口氣,忙伸手把他攬過來,像小信哥哥安慰自己那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行了行了隻能哭一小會兒。”他拿出陸修信安慰自己的話安慰他,“隻能哭這麼一會兒啊你聽見沒,哭完就不能再哭了,因為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嗚嗚嗚嗯。”薛以楠抽噎著點頭。
“真的是。”薛小滿鼻子一酸,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他最見不得彆人哭,彆人哭他心裡也難受,尤其是這哭的人還是自己的弟弟,這房子裡唯一一個和他血濃於水的人。
他抽了張紙給薛以楠擦鼻涕眼淚:“你聲音哭的稍微小一點哦,不然你爸聽見了以為我欺負你呢,又要像小時候那樣找我算賬了。”
這是真話,小時候薛以楠走路摔倒哭泣,薛小滿把他扶起來,薛明賢便認為是他沒照顧好弟弟,會劈頭蓋臉地來一頓。
如果薛以楠為這個哥哥著想的話,應該稍微止住一點哭聲。
但就是因為他太為薛小滿著想了,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批評哥哥,哭的更難受了。
“嗚嗚嗚哥對不起,對不起。”薛以楠索性抱著薛小滿哭,滿口道歉。
“你道什麼歉啊?”薛小滿很是無奈地將他拽起來擦眼淚,“又不是你的錯,彆說這種話了。”
“對不起啊哥哥。”薛以楠置若罔聞,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怪我,讓你小時候總是挨打挨罵,都怪我害得你在家裡過的不開心,都怪我嗚嗚嗚。”
他已經清楚自己父母做過些什麼,到如今一口一個都怪我,好似是替父母向薛小滿道歉。
薛小滿原本隻是有些難受,聽他這麼低聲給自己道歉,想到自己小時候挨過的打,心情終於也崩潰了。
“你道歉有什麼用?”薛小滿咬著牙,忍著喉中的嗚咽,但已淚流滿麵,“你以為你道歉了我就會原諒他們了嗎?不可能的,他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的。”
“對不起哥對不起哥,都是我不好嗚,害得得你沒辦法選擇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嗚嗚嗚阿姨本就身體不好,你,你還沒辦法陪在她身邊...”
“你閉嘴吧你。”薛小滿嘴上罵著,還是拽了張紙給薛以楠這個鼻涕精擦鼻子,“你知道個屁啊,你那會還沒生出來呢,你...”
他說著說著,突然感覺話裡話外有些不對。
眼淚在一瞬間止住,他問薛以楠:“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啊?”薛以楠淚眼朦朧地抬頭,“我,我說什麼了?”
“什麼叫我沒辦法選擇?”
薛以楠邊哭邊打嗝,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困擾薛小滿很久的問題:“哥,哥你忘了嗎?當時,當時阿姨和爸爸離婚,是你,你因為阿姨生病需要花錢吃藥看病,選,選了和這邊一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