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山姥切國廣拘束地坐在末尾處, 他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這樣的舉止讓安倍晴明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嗯嗯, 幸好所羅門王在這裡, 才讓他硬生生克製住了這般“無禮”的行為。
隻是憋笑的感覺真心不怎麼好受。
明明身為付喪神, 卻還會害怕鬼怪嗎？
有意思。
時政裡的刀劍付喪神比他想象的有趣多了。
“哦呀。”晴明抬頭看向門口端著櫻桃進來的灰發青年, 有點意外前來送水果的人是他。不過……對上其渴求的眼神時, 晴明馬上就理解了。
他問向山姥切：“你應該不陌生他吧？”
山姥切國廣見到長穀部時，顯然愣了一下。
在疑惑眼前的陰陽師是不是也是位審神者時，忽然被對方提問。斟酌了一番後，他用極其平穩的語氣應答：“不陌生。”
“嗯……果然。付喪神之間都是彼此認識的呀。”留意到長穀部麵對室內的所羅門和山姥切國廣時轉瞬而逝的怪異神色，晴明笑了一聲。
他抬手招呼神色依舊不對勁的長穀部到自己身邊，然後將他介紹給了所羅門，“這孩子是今天被送過來的, 有點可惜，我這裡用不上他。”
“是我哪裡沒有做好嗎？”長穀部一聽到“用不上”時, 渾身抖了一下, 聲音透露著不經意的哀求。
因為害怕冒犯了室內的審神者與其近侍，他一直都低著頭, 此時聽到晴明這番話後，他連忙抬頭急切地看向晴明, “陰陽師大人, 您……”
自顯形之後, 算上這一回, 他今天已經慘遭遺棄三次。
長穀部收緊了雙手, 差一點……他連端水果盤的力氣都喪失了。
“啊拉？我話還沒有說完, 你先彆這麼悲觀嘛。”晴明敞開手，一把雕刻精致的扇子就出現在掌心。
他敲了敲扇子，語調輕鬆接著道：“你看，我雖是陰陽師，可並不是審神者。你就算在我這裡能夠繼續生存下去，卻也失去了真正存在的意義。”
長穀部低頭，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山姥切國廣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所羅門。
所羅門似乎對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默默地喝著茶，神態仿若置身事外。
“想必你來我這裡也聽說了，我在外界的風傳確實不好。且不論那些傳聞是真是假，隻談那時把你送到這裡來的家夥……你也知道他是不懷好意吧？你難道就不會恨嗎？”晴明後麵的話裡有著明顯教唆意味。
察覺到這點的所羅門，抬頭看向晴明。
“你就不想證明自己？”晴明對所羅門眨了眨眼，繼續對長穀部道：“展現出你真正的樣子，讓那位舍棄你的審神者清楚意識到，你跟他根本不一樣。”
所羅門移開視線，默默地喝茶。
晴明：“你們本來就不一樣，他缺乏這個意識，而你卻是清楚的。對吧？”
長穀部緊繃著身體，回答不出眼前陰陽師的問題。
山姥切國廣：“……”
總覺得這位陰陽師的話，像是在給壓切長穀部下套。
“嘛，你先去回去好好考慮吧。到底是去，還是留？我這裡暫時也沒有其它事情交給你了。”見長穀部陷入糾結，顯然已經聽進去自己勸告，晴明便點到即止。
“是。”長穀部將水果分彆端放在所羅門、山姥切和晴明手側就離開了。
期間，他從未將視線放在所羅門和山姥切國廣的身上。
晴明和長穀部之間的談話內容並不適合給外人聽見。如今，晴明卻不避諱所羅門和山姥切國廣，直接當著他們的麵跟長穀部聊了那些內容……
很明顯，他是故意將眼前這一人一刃拖下水。
確認長穀部已經離開，山姥切國廣稍微鬆了一口氣。身為刀劍男士，剛才聽到的那些隻言片語，已經強烈引起他的不適。
贈送刀劍男士……
這種事情。
山姥切國廣緊握起了雙手。
“您來我這裡，隻是為了喝茶？”晴明笑看向一直在沉默品茶的所羅門，“難道不是因為遇到了難解之題，才來找我的嗎？”
山姥切國廣垂頭看向眼前的茶盞，“……”這位陰陽師的笑容和主人完全不一樣。
主人的笑容是通透一切後的包容，而眼前用扇子輕點手心的陰陽師，他的笑容跟狐狸一樣，充滿了算計。
他想帶主人離開這裡。
所羅門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準備開口時，卻被晴明抬手打斷了一下。
“嗯……”安倍晴明麵向山姥切國廣，沉吟了一聲才接著道：“山姥切君，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趟嗎？”
忽然被點了名，山姥切怔了一下。他並未將自己名字告訴過眼前的陰陽師。
甚至，他們從進來到現在都未彼此介紹過，為何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晴明：“稍微，我們要聊一些，付喪神不能聽的事情。”
“這個……”山姥切國廣遲疑地轉頭看著所羅門，他隻聽從主人的命令。
所羅門倒沒有近視不能旁聽的意識，不過，既然這是晴明提出的要求……
對上山姥切國廣的視線，所羅門溫聲道：“儘量不要走出這個庭院。”
“是。”山姥切國廣站起身，恭敬地向室內兩人各行了一禮，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屋子。
山姥切離開前，晴明拿起了一顆櫻桃端詳好一陣，察覺他已經走遠，不會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時，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櫻桃，歎氣。
“我出了點意外，大部分力量還未解封。”晴明對上所羅門宛若透徹湖泊的雙眼，“您知曉我，我自然也有知曉您的辦法。”
從開始到現在，他和所羅門都沒有在付喪神麵前提到過彼此的真實名字，卻早心知肚明眼前軀體裡裝的是什麼樣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