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熙熙攘攘的鬼市大街上群鬼夜行,蘇止渾身上下沾滿了來自於聞曇的高級鬼氣,兩米開外都沒有其他閒雜鬼等敢近她的身。
知道這通身的鬼氣從何處而來後,蘇止的臉驀然浮現出淡淡的紅意,假裝自己是個不知情人員。
“姐姐,戴上麵具吧。”
聞曇手裡拿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火紅狐狸麵具,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拿來的,她將麵具遞到蘇止手邊,笑道:“這隻狐狸麵具姐姐戴上一定很好看。”
蘇止的手指觸碰到麵具,用指尖輕柔地撫摸著雕刻的花紋,順著邊緣細細摩挲,感歎道:“這麵具做的可真精致,上色也十分巧妙,不知道是哪個手藝人做的。”
聞曇挑起一邊纖細的眉毛,笑道:“姐姐是真心誇我麼?”
“這是你做的!”
蘇止再一次被這隻鬼給震驚到體無完膚,她重複確認道:“這兩個狐狸麵具,真的都是你做的啊。”
“是呀,”聞曇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笑道:“我一隻鬼孤單了一千多年,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木工陶藝這些瑣事都學會了些皮毛。”
皮毛?
聽了聞曇這些話,蘇止又低頭看著手裡精致漂亮的狐狸麵具,覺得對方還是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清晰。
這樣熱愛生活追求上進愛崗敬業的好鬼,打著燈籠都很難找到啊。
蘇止的主線任務就是攻略聞曇,阻止她黑化成為一隻徹底的惡鬼,避免她屠殺人類,造成血流成河的慘象。
但是現在看來,這種預期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的啊,除非聞曇天生壞種,又或者是被什麼滅頂之災給打擊到了,才有可能發生係統所說的暴動。
“姐姐,戴上吧,我做了很久了。”
聞曇露出期待的目光,緊緊盯著那隻狐狸麵具,又咬著嘴唇緊張地看著蘇止,生怕她拒絕自己。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對吧,”蘇止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愈發清明,她笑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為什麼非得是我呢?”
“我也不知道,”聞曇搖了搖頭,“大概是從你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吧。”
聞曇會想著當初的驚鴻一瞥,不禁莞爾笑道:“當時我見你的第一眼,其實是被你渾身上下的陰氣給吸引住了,如果吃掉你的話,我就可以法力大增,成為一個真正的地仙。”
“那你為什麼不吃我?”
絕大多數的鬼都無法麵對這樣的誘惑,倘若不是蘇止天生就具有通靈的神力,說不定就被那群覬覦她的虎視眈眈的惡鬼,給吃了幾l百幾l千次了。
聞曇聞言笑道:“我誌不在此,以一隻鬼的形態活了那麼多年,我早就已經厭倦了,巴不得早點灰飛煙滅,早點解脫。”
她看像蘇止的眼神變得極為溫柔:“可是我碰到了你,姐姐。“
蘇止的手指不受控製地蜷縮起來,因為她已經猜到聞曇想對自
己說些什麼了。
“那天你誤打誤撞闖了進來,卻和其他圖謀不軌的人不一樣,我……覺得你很有意思。”
說完這番話後,蘇止就看見聞曇的麵孔變成了可疑的紅色:“你……你該不會是看上我的臉了吧……”
被直接一語道破的聞曇突然覺得麵子有些掛不住,她在蘇止掌心裡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沒有!我才不是那麼膚淺的鬼呢?”
“好好好,”蘇止任由聞曇在她的掌心裡捏來捏去,癢癢的卻很舒服,就像一隻撒嬌的小貓咪在她的肌膚上踩奶一樣,“你最注重內在了!你才不是一個隻看臉的鬼呢!”
好不容易哄好了聞曇,蘇止又說道:“那是我第一次進聞府,你就盯上我了?”
“當時隻覺得你很有趣罷了,”聞曇傲嬌道:“我真正對你動心,還是你第二次來,給我送糖果的時候。”
聞曇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小心翼翼的女人不敢損壞她房間裡的任何物品,哪怕心生畏懼,卻還是親手為她燒了許多紙做成的糖果,一顆顆色彩鮮豔。
糖果吃到嘴裡是甜的,可是聞曇的心卻又酸又澀。
她為什麼沒有早點遇到這個事無巨細又溫柔體貼的女人呢。
“那個糖果啊……”蘇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當時沒想太多,覺得你又不缺錢,家財萬貫肯定見過很多稀奇玩意兒,而且那些名貴的物品我又折不好,就想著用可愛的糖果來討好你,用來保住自己的小命。”
“姐姐,”聞曇的眸子裡泛著晶瑩的水花,就連鼻頭都微微泛著紅,“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遇到你啊,如果我早點遇到你的話,我就不會痛苦那麼多年了。”
蘇止將聞曇擁入懷中,撫摸著她柔軟發絲,笑道:“那從現在開始,你陪我變老好不好?”
她提著繩子順從地戴在臉上,手指在後腦靈巧地打了個結。
“我戴上你親手做的麵具,收下你的禮物,我就是你的人了,從此碧落黃泉永不分離,你願不願意?”
她頭一次和心愛之人說這種堅定不移的誓言,蘇止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剛墜入愛河的毛孩子,什麼也不懂,隻想著橫衝直撞,愛自己值得去愛的人。
哪怕對方不是人類,而是惡名在外,死了很多年的一隻鬼。
“姐姐……”
聞曇那顆死寂的心跳得極快,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我……我……”
蘇止開玩笑道:“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麵具剛好合適,蘇止知道聞曇為什麼要讓自己戴麵具,大概是不想讓其他鬼或者是人看到她這張臉吧。
都多大的鬼了,居然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選擇用最笨拙的方式來遮擋住喜歡的人,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其他人看見自己。
這不是小孩子心性是什麼?
既然都是小孩子了,蘇止籠統地將聞曇做的所有的事情歸於“撒嬌”一類。
她要挖掉彆人的眼睛是撒嬌。
她要打
散其他鬼的魂魄是撒嬌。
她要把自己鎖起來關在家裡也是撒嬌。
“我給你戴上,”蘇止繞到聞曇身後,輕柔地將麵具覆蓋在她的臉上,為她打理好鬢邊的碎發絲,“真好看。”
蘇止注視著聞曇明亮的眸子,笑道:“其實我覺得這個麵具你戴著才合適,我很喜歡紅色。”
聞曇詫異道:“原來姐姐喜歡紅色?我還以為姐姐喜歡的是青色呢。”
蘇止見聞曇一身青色的衣衫,素淨典雅,頗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毓秀模樣,當她真正反應過來時,驚訝道:“難道你喜歡的不是青色嗎?我第一次見你,你穿的就是青衣。”
“可是我第一次見姐姐的時候,你手裡拿著一把青色的油紙傘,看起來很是喜歡的樣子,所以我才穿青色的衣裳,想要吸引你。”
“嗷,那柄油紙傘是店鋪打跳樓價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搶到的,比平時便宜好幾l百塊呢。”
蘇止說完這句話,發現聞曇的臉色由緋色逐漸轉為白色,最後又黑如鍋底。
“姐姐,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聞曇的唇角彎彎,隱藏在麵具之下的那雙桃花眼充滿著危險,“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顏色嗎?”
“青色,”蘇止狠狠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過紅色也很好看,你皮膚白,紅色很襯你。”
聞曇滿意地勾起唇角,挽著蘇止的手臂,笑道:“其實姐姐若是想看我穿紅色也很簡單,新娘的紅色吉服最是好看,不知道姐姐什麼時候能滿足我這唯一的願望。”
她側過頭注視著蘇止的眼睛,款款深情道:“姐姐,你知道嗎,我還沒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能穿上紅嫁衣,風風光光地嫁給自己愛的人,後來啊,這個心願就成了這一千多年的執念。”
“你……原來一直希望能有一場屬於自己的婚禮啊,”蘇止沒有看見聞曇另一麵悄悄勾起的唇角,自責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那麼重要,但是我現在存款不夠多,如果你想要十裡紅妝金銀首飾的話,還需要我再好好奮鬥個兩三年才行。”
“我買的房子是一座凶宅,房東老公打骨折出售,就連門牌號都不吉利,一點都不適合做婚房,所以我想在市中心重新給你買一套貴的。”
蘇止特意強調了“貴”這個字。
“我怎麼能讓你住便宜的房子呢,再說了,你原本就是千金大小姐,我當然也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把你娶回家。”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止已經豁出去了,她的兩頰早已紅到發燙發熱。
“但是你不要擔心!婚禮會有的,你想要的紅嫁衣也會有的。到時候我們舉辦一場中式婚禮,你坐在轎子裡風風光光的,肯定會有很多人羨慕的!”
聞曇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懸掛著的銅錢,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開口說:“我這些年來倒也存了不少錢,加起來應該有……”
蘇止粗略算了一下,趴在聞曇耳邊小聲說:“起碼有一個億!”
“寶寶好
棒!”
聞曇由衷地對蘇止豎起大拇指,誇得心上人是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