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如此草率,輕描淡寫的憑一把劍就定了蘇纓的罪,叫他懼怖不已,想要為蘇纓分辨一句,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顏之昌低低的,念叨了數聲罪過。
二人離開之後,黑暗又安靜的牢籠裡,蘇纓緩緩睜開了眼睛。
……
夜色越來越濃,萬家燈火,起煙造飯的時節,客棧的大堂十分熱鬨,人群熙熙攘攘,跑堂的熟練穿梭於各個桌椅之間,將熱氣騰騰的菜各個端上去,嘴裡滑得流油,說著讓人放聲大笑的彩頭。
有個說書的先生,借著掌櫃家的生意,在客棧一樓的一隅擺了一張桌子,驚堂木拍的山響,唾沫星子橫飛,說《謝小娥傳》。
說書先生從掌櫃那裡到消息,這裡住了許多從北方來的白玉京的武家,為了迎合他們的胃口,他就說了一個江湖俠女為家人複仇的故事,他文采飛揚,表情生動,又會一些唱念做打,將一出出刀光劍影,演繹得十分傳神。
正是眾人拍手稱快喝彩之時,阿曼的哭聲越來越大,卻依然隻在一角,隻讓燕無恤聽個明白,就淹沒在兵荒馬亂一樣的喧囂之中。
燕無恤默不作聲的吃飯。
阿曼擦著眼淚,嗚嗚咽咽,哭得淒慘萬分:“是了……就是這出戲,我家小姐就是被這些戲文所害,甚麼《謝小娥》、《霍小玉》、《匣中記》、《孫止水傳》……”
直有一瞬,燕無恤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孫什麼傳?”
阿曼見他忽然抬起頭來,目光亮的駭人,一下子哭聲噎在喉裡,抽抽噎噎的:“孫……止水。”
燕無恤微微抽氣:“這是哪個說書編排的?”
阿曼怔怔道:“我……我不知道,是家裡夫人攢下的話本子……小姐常常跟我說這故事,還常讚殺孫止水那人是為國鋤奸的大……大英雄……。”
燕無恤的麵上陡然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臉色,阿曼以為他下一刻就會笑出來,而他眼中卻分明一丁點笑意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他麵上神情才恢複如常,輕聲一歎:“再有甚麼理由,殺人就是殺人。這些傳奇話本、說書先生,害人不淺。……若能僥幸救她出來,送她回家去罷,她心緒單純,不是能行走江湖的人。”
阿曼聞言,鼻子酸酸的:“可,真……能救出來麼?”
燕無恤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掌櫃的一路疾走,端了一盤他們沒有點過的菜來。嘴裡罵罵咧咧,嚷著跑堂的偷懶,目光飛飛灑灑,與燕無恤交換了一個隱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