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纓坐在平時李攬洲坐在那裡望他的大石上往下看。
浮遊山下山石草木豐美葳蕤,皆披上了一層薄薄的暮色,山下開始有一條小徑,蜿蜒盤旋,曲折而上。燕無恤的身影先是極小的一個黑灰色的點,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直上山嶺如閒庭信步一般,一時隱入茂林之中,一時又出現在白石之上。
她一手撐著臉,雙眸一動也不動的,緊緊跟著那一小點。
直到它越來越大,可以看清楚他手中提了一壺酒。
再近了一些,便能看見經夕陽勾勒的,輪廓幽深,沉穩俊逸的麵容,一角鋒芒突出的下頜,半影在鬥笠和微微晦暗的暮色中。
蘇纓歪著腦袋,隻覺自出家門以來,此時此景,方滿足了她看見江湖的一角想象。
山海之間,悠悠而來,竹籬、木扉、小徑、夜歸人。
她眼裡逐漸盛滿笑意。
燕無恤抬頭時,便看到了她的笑容,與暮色混在一處,如一泓溫暖的泉水,柔柔的衝過心田。
那裡往往是李攬洲在等候他,天地之大,也幾乎隻有李攬洲會在每年雪落時,在這裡等他。
而此時蘇纓像是一抹強烈而鮮亮的顏色,將那塊冬日裡時常覆雪,嶙峋而突兀的怪石,竟也覆蓋得光華蘊藉。
燕無恤也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他一笑,腳步就止住了。
蘇纓等得有些著急,她站起身來,腳步蹣跚的扶著斜斜的老鬆,對他說了一句甚麼。
山間風聲呼嘯,她底氣不足,燕無恤沒有聽清。
於是見她神情有些著急,又說了一遍,還是消散在風裡。
燕無恤下意識朝前走了幾步,旋即腳步一頓,一足點在石頭上,施展輕身功夫,三五下掠過剩下的一段山路,朝她站定的大石躍來。
站定在她身前:“你方才說什麼?
蘇纓:“……說你走慢點,前麵路險。”
燕無恤:“……”
他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葦葉和麻繩裹得四四方方的小包,被他貼身而放,像是甚麼貴重東西,遞到蘇纓手裡時,猶存熱度。
“這是什麼?”
燕無恤就地坐在石頭上,將臉偏轉到一邊,吐出兩個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