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小奚奴跟在他背後:“公——”

話音戛然而止。

院子裡人黑壓壓的,月光之下,一個管事打扮的仆從正跪在地上,將頭磕得“邦邦”響。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人下午稍一走神孟公子就撞了柱,是小人的錯,小人失職,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開恩呐!“

奴才的聲調驚恐曲折,匍匐在地不斷往前爬,但被花影裡探出的一隻皂靴毫不留情地踢開。

男聲極低,沉沉的。

“知道失職,還不去領罰?”

奴才臉色慘白:“王爺……”

來不及申辯,背後已走出兩列甲兵,用夾棍壓著管事的小腿內一折,再挾著腋下拖行到了黑暗中。

接著響起管事殺豬般的嚎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這破音聽得孟歡後背一涼。

站著的暴君,名……名不虛傳。

孟歡剛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關門進屋,那低音卻盤旋在了自己的頭頂,輕輕一句:“誰?”

毛骨悚然,像是能把人的皮剮下來。

孟歡沒想到和攝政王的照麵來得這麼快,僵硬轉動脖頸,順著花枝的陰影小心翼翼看去,望到了那裡站著的一道身影。

青年身量極高,衣衫下擺及地,內裡的赤裳繡著暗金紋路,兩肩各織一條錦繡蟠龍,腰環綬帶,身姿挺拔如芝蘭玉樹,一隻手攏在袖中,另一隻手不急不緩地盤著一條白玉珠串。

珠串在他手中一粒一粒地送,剛責罵了下人,指尖卻無任何停頓。

陰影裡孟歡看不清他的五官,隻恍惚覺得鼻梁犀挺,唇瓣犀薄,眼睛處蒙了一層雪白的薄紗,帶過耳背,束在頭頂的玉冠處。

——看到這條白紗孟認就懂了,這是攝政王藺泊舟。

大奸臣,佞臣賊子。

內在殘暴如修羅,外在俊美如佛子。

小奚奴舔了舔唇,問:“公、公子,你還逃嗎?”

“…………”

孟歡涼涼地看他:“住口。”

藺泊舟站在那裡,沒什麼動作,聽管事的叫得極淒厲了,便輕輕地抬了抬手。

士卒立刻放下棍子,將後背血跡斑斑的管事抬上來。

他身後站著的清客,山行說話了:“晦氣,連個人都看不住,就知道推牌九打馬球。先留你一條狗命,下次再犯,王爺定不會輕饒你。”

那管事帶著哭腔:“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謝王爺開恩。”

“滾吧。”山行吩咐下人,“把他抬回去。”

眼見著這管事被抬走,院子裡恢複了安靜。

短暫的沉默中,孟歡感覺到,攝政王藺泊舟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自己身上。

孟歡後背直接涼了。

感覺自己是一隻柔弱的小兔子,被藺泊舟拈在指尖,肆意捏耳朵摸肚皮,連句話都不敢說。

氣氛有點尷尬,孟歡鼓起勇氣,生澀地朝他笑道:“夫,夫君……”

隔著薄紗,藺泊舟雙眸消去了幾分陰鷙,但注視人時的寒徹感不減。他半側過頭,發縷垂落遮擋了額角,唇似乎輕輕牽了一下。

輕描淡寫的聲音,順著風吹過來。

“不是說性子很烈嗎?”

孟歡:“…………”

一句話,直接讓孟歡頭皮抓緊。

完了,人設沒艸對。

原書中,孟歡是唯一一個正麵硬剛攝政王的陰狠暴戾,不僅沒被千刀萬剮,反而還被尊重禮讓束之高閣的男人。

原因不僅僅是孟歡聰明絕頂俊美無儔,還因為他脾性高潔,傲骨絕塵,從來都看不起藺泊舟這個佞臣賊子。

——說話的方式簡單點,攝政王喜歡性子烈的聰明人。

呼……

孟歡緩緩呼出一口氣。

為了生命安全,是時候艸傲骨絕塵的聰明人設了。

眾人眼中,本來站在門口發呆的少年公子突然麵色一振,眉頭微鎖,白淨的眉眼充滿沉思,連雙眼都眯了起來。

孟歡長相屬於清新俊美的模樣,眉眼舒展,瞧著極和暖,而狹長的眼角添了幾分陰柔美,沉著臉時也頗有些陰沉氣。

孟歡撐著頭,撓了撓頭發。

他艸聰明絕頂人設其實有優勢,畢竟這本書他前兩天剛看完,熟知原書劇情一般來說是穿書者最大的金手指。

孟歡再撓了撓頭發。

……六十萬字的,忘得差不多了。

孟歡嘗試回憶了一下曆史知識。

忘得也差不多了。

孟歡:“…………”

“嘩啦——”

孟歡聽到了自己蓄勢待發的權謀世界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腦麵前轟然崩塌的聲音。

聰明絕頂人設是他可以艸的嗎?!

與此同時,孟歡腦中卷起一股八級大狂風,伴隨著機械般的疊聲,開始瘋狂呼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

庭院中寂靜了半晌,風拂過樹冠濃綠的枝杈,微微散開,在院子裡抖落了滿地的月光。

門扉前“啪”的一聲,藺泊舟踩著台階走到了跟前。他身量極高,後背擋住了部分月光,陰影垂落到孟歡跟前,幾乎毫無餘力地將他裹挾進了影子。

陰影落下,渡送他身上的熱意。

藺泊舟側過臉,垂眸:“你想說什麼?”

孟歡發了許久的呆了,他的表情一直在欲言又止、憤怒、絕望、懊悔之間徘徊,此時終於回過了神,目視眼前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殘暴攝政王。

……救。

孟歡已經不像剛穿書那麼精神振奮,而是變得麻木,心如死灰,隻有一點小小的火光閃動著,那就是求生本能。

他深呼吸了一下,仰起頭,對著藺泊舟綻放了一個清新的笑容,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

藺泊舟輕輕抿了下牙槽,視線加深。

接著,孟歡狀似無意地將衣衫微微扯開,絹料底下,少年纖瘦的骨形蜿蜒漂亮,膚色白皙如瓷,泛著微微的粉色。

他咳了聲:“夫君今天上朝不累麼?”

聲音顯然在極力引誘,但略有幾分生澀和僵硬。

又咳了咳,輕輕扒著他的袖口:“……我還是侍奉您就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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