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玉,“王爺,話不能亂說。”
這位攝政王大爺終於到吃飯的時間了,孟歡揉著酸疼的手腕,心說我也總算能去領錢了。
藺泊舟走了一步,想到什麼,道:“你也來。”
孟歡頓時警覺:“不用了,王爺,妾身登不得大雅之堂,回自己院子吃飯就好。”
“哦?”
被他拒絕,藺泊舟那雙幽邃的漆目,隱約閃了些亮光,像是伺機已久的掠食者捕捉到了獵物的動靜。
“…………”
孟歡心說不對,自己這是又忤逆王爺了。
等於是,性格又烈了起來。
等於是……又開始符合他的性癖。
強忍住內心呼之欲出的mmp,孟歡笑意清新,徐徐地站了起身:“好的,妾身這就來。”
用膳地點在湖泊旁的荷花小築,這裡空氣清新,環境怡人,清風一吹,湖麵碧綠荷葉湧動,有幾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之感。
沈青玉站亭子外:“王爺……”
“沒有外人,就不用拘那個禮了,坐下用膳,山行也是。”
按尊者朝南的方向坐好,孟歡是妾,坐藺泊舟身側陪侍,他屁股沒坐熱乎,聽見下人傳菜的響動。
上一道報一道。
“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柿、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羊肉燉菠菜豆腐、櫻桃肉山藥。*”
孟歡:哇!
“驢肉燉白菜、羊肉片川小蘿卜、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燒茨菇、肉片燜玉蘭片、羊肉絲燜跑、炸春卷、黃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鹵煮豆腐、熏乾絲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絲、五香乾、祭神肉片湯、白煮塞勒、烹白肉、鮮鯉膾。*”
孟歡:哇哇哇!
孟歡兩眼發直,藺泊舟不鹹不淡淨了手,沒瞧桌麵一眼,跟沈青玉複盤方才那局棋。
“我輸了足足九子,一定是剛才分心太過的緣故。”沈青玉堅持把鍋甩到孟歡身上。
藺泊舟嗤了聲,側頭,見孟歡盯著桌麵,手指悄摸按上了筷子,表情雖然鎮定,但能看得出自己一聲令下他就得開始旋。
藺泊舟抬了下眼皮,帶點兒愉悅的惡意。
山行立刻看懂了他的臉色,從善如流道:“孟夫人,這午膳,就麻煩您伺候王爺用了。”
孟歡:“?”
什麼?晴天霹靂!
你們金枝玉葉的王爺吃飯還要人伺候?飯能怎麼伺候?不就是嚼碎了往嘴裡咽嗎!
難道,還要我掰碎了往你嘴裡喂?
饒是心中呐喊,孟歡表麵舔了下嘴唇,硬生生咽下口水,認命地拿起筷子扒拉滿桌子的菜,夾起塊鮮美多汁、肥到流油的白肉放到藺泊舟碗裡,忍氣吞聲:“王爺請用。”
藺泊舟緩緩送入口中。
又夾起一塊清香怡人、鮮濃軟爛的魚肉,細細地挑去了刺,放到藺泊舟碗裡:“王爺嘗嘗這個。”
藺泊舟再入口。
“好吃嗎?”眼巴巴的。
藺泊舟唇角莫名帶了點笑:“嗯。”
孟歡:QAQ
他咬著唇,幻想飯菜都進了自己的肚子,盛起一口黃澄澄的雞湯,小口吹涼了,顫顫巍巍送到藺泊舟唇邊:“王爺,這個雞湯是什麼味道的……”
是不是鮮的,香的,帶了雞肉混合香菇的味道啊?
孟歡死死盯著那勺雞湯,幾乎能隔著空氣暴風吸入腹中。
藺泊舟輕輕齧了下齒,被這麼盯著也沒什麼心思再用了,同時竟然隱約升起了點兒負罪感。他單手搭著梨花木太師椅,抬起眉梢:“自己吃吧,不用伺候本王。”
“這……”
要是還有丁點兒自製力,孟歡會說:不行不行,王爺,請務必讓妾身好好服侍您!
可這會兒,滿桌的菜,滿桌的香氣,孟歡實在沒有心思計較這個那個了,聽見這話如蒙大赦,用力點了點頭,“那妾身就不客氣了。”
他拿筷子夾了方才藺泊舟嘗的鮮鯉膾。
入口,果然軟嫩,鮮香,口感一絕。
再嘗了嘗口蘑肥雞,嗚嗚嗚誠不欺我,好吃!
再嘗嘗羊肉絲燜跑、熏肘花小肚……
再嘗嘗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
再嘗嘗再嘗嘗……
“王爺,用完了膳再來一局,我好像知道上盤的疏漏在哪兒了。”
沈青山說話,藺泊舟隻淡淡應了聲。
他注意力在孟歡身上。
少年吃飯,大概也知道吃相難看不優雅,於是碗裡並沒有放很多,也光撿眼前的夾,但吃的速度也很快。
而且,非常難得的,他就是單純、沉浸、快樂地乾飯。
好像一輩子沒吃過這些東西。
禮科給事中月俸低麼?是的,科道官員,升遷前途好,但一般從翰林院的庶吉士選調,撈不著油水,清貧拮據,生活條件一般。
這麼敞開了吃,讓人覺得挺有意思。
藺泊舟收回視線,沈青玉目不轉睛看他。
“?”
那臉上的表情寫滿了“王爺,早叫您添家室,不聽,現在知道有夫人多好了吧?”
有什麼毛病嗎你。
“咕嚕……”
將碗裡吃得一粒米飯不剩,孟歡輕輕打了個飽嗝。
他吃飽喝足,有點兒發飯暈,但想起了自己作為侍妾的使命,轉向藺泊舟:“王爺用好了嗎?”
他拿起筷子,準備接著服務:“妾身伺候您吧?”
大發文人雅興的山行正對著滿湖的荷花作詩,狂性發作,負手吟誦,沈青玉端著酒杯時不時評點兩句。
藺泊舟碗空著,隻說:“倒酒。”
孟歡替他倒了杯酒:“夫君請用。”
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可愛極了。
“……”
這一句話直接把山行的詩性搞沒,後兩段氣格轉低,改為感歎自己身世漂泊,年齡二十多歲,還像這荷花池裡的孤蓮一樣孑然一身。
沈青玉笑意漸止,見飯菜已涼,緩緩站起了身。
“王爺。”
他來一趟攝政王府,可不是單純陪藺泊舟下圍棋,看秀恩愛,聽山行作牢騷詩的。
藺泊舟眉梢抬了抬,示意孟歡:“你回去休息。”
他們應該有事要談,得避開自己耳目。孟歡沒太驚訝,也沒放在心上,從善如流地站了起身,毫不猶豫退出荷花亭。
他朝著來時的路進發——
內府庫,你最好彆關門。
小爺來領工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