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歡不解。
“手給我。”藺泊舟重複一遍,寬大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手骨節分明,修長乾淨,但孟歡的手還要小一圈,被他輕易地握住。手背和手心相貼,泛著熱意,肌膚相親,讓手心跟過電了似的酥麻一陣。
孟歡低頭,能感覺藺泊舟靠著自己後背,陰影籠罩下來,將他全部遮掩住,衣衫熏的檀香味淡淡地發散,被孟歡吸入肺腑之間,熱的頭暈目眩。
“你手不要用力,跟著本王寫就好。”
“……嗯。”
被他捏緊的手好像不屬於自己,孟歡一僵硬,手也開始硬,被藺泊舟磨蹭著,白皙出泛出殷紅色。
藺泊舟:“這麼緊張?”
“我不習慣。”孟歡隻好說。
“寫完這個字放你自己來。”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孟歡一筆一劃寫得尤其艱難,好像在搬運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等藺泊舟鬆開手時,他手背泛著亮晶晶的汗,腦門也熱的發紅。
藺泊舟垂眼,笑了:“寫吧。”
孟歡尷尬動筆,“啪嘰”,立起的字又塌下去了。
“練字的功夫不在一朝一夕,而是要長年累月,”藺泊舟抬了抬眉,“慢慢來,不著急。”
孟歡總算鬆了口氣。
這時,門口的傭人排排走來,手裡端著菜。
“吃飯了啊?”孟歡,“這麼快?”
不過擺到桌上,隻有兩三道,大太監遊錦皺眉:“沒看見王爺在嗎?這是做什麼?不合規矩。”
侍女連忙要撤下飯菜,藺泊舟懶洋洋歪在椅子裡,抬手示意退下,問:“夫人每天就這幾個菜?”
孟歡有點兒沉默。
“夫人愛吃東西,什麼都想嘗嘗,這幾個菜夠嗎?”藺泊舟用一根筷子推開了蓋著的碗扣:“本王看看是什麼湯——”
推開,一份青菜豆腐湯,湯裡飄著幾片黃菜葉子,湯黢黑,混著豆腐隱約飄出了點兒酸味。
空氣變得安靜了很多。
藺泊舟抬了下眉梢,又用筷子挑開了另一隻碗的碗扣。
裡麵是一盤稀爛的魚肉,有肉,但大部分是骨頭架子,亂糟糟放在盤子裡。
“嗯?”藺泊舟輕輕疑問。
場麵寂靜到有點兒可怕。
藺泊舟若有所思,看向孟歡:“你剛才說那句失寵了,是這個意思?”
孟歡感覺有人要倒黴了,硬著頭皮:“不全是。”
“每頓吃這些,吃得下嗎?”藺泊舟垂眼,“本王記得你愛吃些雜的,辣的,好像什麼都愛吃一點兒。”
孟歡老老實實說:“沒有吃這些東西,我們在院子的灶房裡生火做飯,沒要典膳所的東西。”侍女把那天徐芳姑過來陰陽怪氣的事說了一遍。
藺泊舟嗯一聲,臉上看不出暴怒的訊息,隻是手指點了點桌麵,轉頭,重新看向端菜來的幾個侍女:“這幾道餿湯爛菜,端上來是給本王吃的?”
侍女猛地跪下了,“王爺,奴婢不知情!奴婢也不知道——”
“你們不知情,那就找知情的人上來。本王前兩天問起夫人的狀況,怎麼沒人說夫人和徐芳姑有過節,誰在瞞著本王?”
這下,不止地上傳菜的侍女,大太監眼睛一睜,猛地也跪下了:“王爺,老奴也不知情——”
藺泊舟垂眼,唇角揚著微笑,道:“好啊,如今本王和本王的夫人,在這王府裡,反倒成外人了。好飯好菜不給本王的小夫人吃,府裡的事情瞞著本王,好啊……”
一句話,讓這院子裡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所有人後背都蒙上一層冰冷的寒意,如蛆附骨,不僅讓人後背生寒,雙膝發軟,喉頭也乾燥得說不出一句話。
藺泊舟蹙眉,身上的文雅氣消失殆儘,換成了統攝時的平靜:“去叫陳安,長史司審理和王府護衛指揮使。”
大太監遊錦冷汗直流。
審理掌王府刑獄,王府護衛指揮使則掌王府軍隊。
這是要殺人了!
大家表情恐懼,孟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看向藺泊舟:“夫君……”
少年似乎嚇著了,側頭看他,神色有點兒怔愣。
錦衣華服的攝政王坐在椅子上,笑道:“歡歡,過來坐。”
這個下一秒要殺人的男子,依然對他十分溫和。
可孟歡最了解他表麵溫和下的嗜殺和凶殘。
孟歡舔了舔唇,試圖解釋:“其實也就那個徐芳姑和當時打人的那一堆有問題,其他人沒有什麼問題,王爺不要太生氣了……”
藺泊舟眼眸似乎有春風,無限和煦,微微一笑:“事情比夫人想的要嚴重很多,不過夫人不用擔心。”
他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孟歡走到他身旁。
他的手被藺泊舟牽住,氣息吐到耳邊。
“為夫會為你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