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拂過亭子,讓氣氛顯得尤為靜謐。
說這話時少年臉頰緋紅,語氣執著,好像以前受了什麼驚天大委屈,今天要一次發泄個夠。
遊錦表情驚訝:“王妃——”
孟歡暴風吸入一口氣:“彆叫我王妃,今天,用我的名字稱呼我。”
話裡話外透露出對王妃二字的煩躁。
遊錦和侍女風枝紛紛對了對視線,沒有再勸阻,隻是遊錦悄悄地後退,走向了藺泊舟的寢殿。
孟歡心情不好的原因說不出上來。他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權謀世界,一直都是一個草率的闖入者,就像羊羔闖入狼群,而狼群中的每一個人都披著羊皮,讓他分不清誰是真正的夥伴,當他費儘心思地尋找時,所有人卸下麵具,他突然發現原來都是狼。
孟歡一隻小羊孤零零,就容易升起迷茫感。
他要是在古代小門小戶,靠著自己的努力勉強能活,而一穿來就是宮廷侯爵,他不得不和左右這世界發展的人產生聯係,提著頭過日子,尤其在不斷地緊繃之後,疲憊感就來了。
孟歡額頭抵著冰涼的石壁,眼皮似乎沾了酒。
他醉迷迷的,直到感覺有人將自己抬起,放到肩輿,再落到一個柔軟的被褥裡。
“王爺。”
“打盆熱水,都下去吧。”
“是。”
孟歡陷在被褥中,感覺有什麼柔軟濕熱的東西拂過臉頰,帶著一些寡淡的香味,熱熱地敷著臉很舒服,他在帕子擦乾淨臉即將挪開時,抬手一把死死地按住。
拿著帕子的手腕瘦削有力,頓住,看見孟歡像隻河豚一眼,從淺呼吸變成了窒息似的重呼吸,緊接著,整張帕子都貼出了他五官的人形。
“……”
藺泊舟唇角上揚,似是好笑。
他拿開了帕子,孟歡閉著眼,急切地尋找:“再擦擦。”
藺泊舟腿不方便,隻是坐在床沿,聞見將帕子重新過了過水,湊近再細致撫過他的眉眼。
少年明顯剛才喝酒吹涼了臉,現在喜歡熱一點的東西敷著,被他擦臉時,像隻小貓似的,偏頭在他掌心輕輕蹭來蹭去。
等蹭開心了,露出一抹微紅的鼻尖,還有喝過酒之後泛紅的眼皮,看起來像剛哭過似的。
藺泊舟垂著眸,將帕子丟回水裡再過一遍後,開始擦他的爪爪。
等他忙碌完了一切,將帕子放回盆裡,突然抬起頭時,見孟歡不知道何時睜開了雙眼,那濕潤發亮的眸子直直看著他。
藺泊舟:“歡歡酒醒了?”
孟歡鄭重地搖頭,慢慢往前,湊到他麵前嗬了口氣:“我喝酒了嗎?”
“……”濃鬱的酒臭味。
藺泊舟被熏得微微抬了下眉梢,還沒吭聲,孟歡自己先唇瓣往下一撇,莫名嘀咕了一聲:“我心情不好。”
他雙手抱著,嘴唇微鼓,看起來跟個小孩子賭氣一樣。
藺泊舟短暫思考了一下今日的見聞,問:“怎麼心情不好呢?”
“我不開心。”帶著微微的哭腔。
藺泊舟心口好像被撓了一下,依然耐著性子:“怎麼不開心呢?”
孟歡好像思索了幾秒,接著,悶悶地來了句:“心情不好。”
說車軲轆話。
藺泊舟莫名勾起唇角,再笑了笑。
他老婆的表達能力一向不算很好。
可是,既然說不開心,那肯定很不開心了。藺泊舟抬手輕輕摸他頭發,“歡歡可以想想為什麼不開心,說出來,為夫能幫你解決的就幫你解決,不能的呢,歡歡睡一覺,明天早上起床就好了。”
“喔。”
孟歡抓著頭發,似乎在用力思考不開心的原因。
可是腦子裡被酒水一過,什麼都變得空蕩蕩白茫茫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可他就是記得自己心情不好,好像有什麼地方空著一塊兒。
孟歡猛地一撇嘴:“我想不起來了。”
聲音帶著哭腔。
藺泊舟手指輕輕捏著他的下頜,盯著他的小鹿眼,哄孩子似的:“想不起來就睡覺,等想起來了,再跟為夫講,好不好?”
可孟歡眉頭一皺,表情更加悲傷,拚命咬著下唇:“我想不起來,我是不是很笨啊?”
“……”
藺泊舟垂下了眼睫。
他老婆好像有什麼心理陰影,被打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