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晉江正版閱讀(1 / 2)

孟歡跟著進了營帳。

藺泊舟脫了衣裳低頭喝一碗茶水,眉眼疲憊。

孟歡給他再倒了半碗,心口咚咚咚咚,跳得有點兒快。

“那個太監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怕為夫造反奪了皇位,”藺泊舟閉了閉眼,“忌憚勤王軍隊的事自古有之,既要援助,又怕對方越過楚河漢界變成引狼入室。這其間的分寸極難平衡,陛下這是想到忌憚為夫了,不過……”

藺泊舟喝了口茶,沒再繼續說話。

如果藺泊舟懂禮,自己會退出通州。

如果……

轉念,孟歡不知道怎麼參與這個話題。

他走神間隙,注意力被藺泊舟的臉吸引。

攻城一整天藺泊舟也沒吃上飯,就喝了幾口水,眼下和鼻梁蒙著灰塵的痕跡,唇瓣沾著血痕,靠近他胸襟能聞到一股蒙了煙塵的濃重鐵鏽味。

“夫君餓了?”孟歡伸出手指輕輕撫他的臉。

“餓了。”撫過的皮膚滿是塵土,藺泊舟抓他手貼在耳畔親,“吃過了?”

“吃過了。”

藺泊舟眼神似是乏了:“那為夫自己用一些。”

他拿起筷子,也拿起了旁邊的一壺酒。

主將的每一條指令決定成百上千人的生死,眼睜睜看著將士們赴死,壓力極大。藺泊舟倒了杯酒,仰頭喝下去。

酒味辛辣,他酒量好,可平日極少飲酒。

也隻喝了幾杯,不想醉酒誤事。

放下酒杯時,他唇瓣溢出清冽的酒氣。

“夫君……”

看到藺泊舟眼底寒霜色的紺青,孟歡心念微動,伸手撫摸他的臉。少年的手指纖細,白淨的指尖捏著藺泊舟的下頜。

藺泊舟有點兒意外,彎唇,染著醉意的雙眸笑看他:“歡歡今天怎麼了?”

腦子裡浮過山頂看到的畫麵。

浮過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浮過屍風血雨,浮過彤彤火光中的屠殺和爭鬥,浮過墜落的滾著火的壕橋和雲梯……

孟歡搖了搖頭:“就是心疼你,心疼你們。”

他聲音輕輕的,眼睛明亮,說這句話語氣純淨。藺泊舟掩唇輕輕咳嗽了一聲,起身:“睡覺了,提防夜裡敵軍襲營,醜時還要發起第二輪攻勢。”

“嗯嗯。”孟歡手指放在他頸下,“我幫你脫衣服。”

孟歡特彆乖,知道藺泊舟累。

他在軍中沒什麼事務,可以幫藺泊舟做些小事情。剛說完這句話,孟歡就被藺泊舟探手抱進懷裡,掐著下頜吻了上來。

“……”

動作有些粗魯,孟歡怔了兩秒,兔子似的背著耳朵沒動靜了。

平時藺泊舟都理智,但壓力大的時候會瘋一些。

唇瓣分開,牽連著銀絲。

藺泊舟垂眸看他,聲音探尋:“好不好?”

男人的手放在孟歡腰際的束帶。

孟歡喉頭輕輕咽了一下,剛點頭,帶子被解開,連人一起抱上了榻。

“夫君,你輕點……”

孟歡弱弱地提醒。

也許是酒意的驅使,也許是方才目睹那張聖旨的殘怒,藺泊舟撕咬孟歡的下唇,吮著飽滿唇珠,將他粉白的唇吻得紅.腫。

孟歡知道他壓力大,有時候找不到發泄口就往身上身上發泄。他蜷著爪子,抓緊他的衣領,眉頭委屈地蹙著。

濕漉漉的吻到了耳頸。

藺泊舟聲音響起:“為夫方才對宣旨太監態度惡劣,太監回宮傳話,隻要一稟報,陛下就能猜到為夫的目的。”

酥麻的快意從尾椎傳到脊背,孟歡圈住藺泊舟的手臂。

“什麼目的?”

吻又上來了。

撩開垂下的絲絲縷縷的烏發,藺泊舟漆黑的眸子和孟歡對視,視線範圍內像迷霧一樣——

他是個做事周全忍耐的人,寧願用漫長的時間造勢鋪墊,隻為了那決勝的一戰萬無一失。這件事,從他萌生想法直到現在,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親口說過。

他親孟歡的耳垂:“歡歡。”

現在,他想告訴孟歡了。

孟歡腦子裡一下清醒,咽了咽喉頭,意識到什麼:“夫君。”

藺泊舟溫柔地靠在他耳畔:“告訴你一個秘密。”

男人的聲音,好像有種來自地獄的危險感。孟歡被親的喘不過氣,白皙的腳在被子裡蹬了一下:“什,什麼?”

回應他片刻的安靜。

營帳外傳來巡夜的打更聲,似乎很遠,似乎很近。

孟歡腦子裡意識剛剛清晰,咫尺之間,藺泊舟低音清晰。

一字一頓,直抵入耳膜。

“我的歡歡,要當皇後了。”

-

清晨,天剛蒙蒙亮。

藺泊舟淩晨便出營攻城。

孟歡坐在主將的寢榻上,晃了晃腦袋,旁邊響起侍從的聲音:“主子,醒了嗎?該洗漱了。”

“好。”

孟歡腳插到鞋子裡,走了幾步,腳步頓住。

昨晚床笫間的親昵話湧入了腦海當中。

——我的歡歡,要當皇後了。

孟歡喉頭一頓,背後響起聲音:“主子?”

他心臟狂跳了一下,回頭,滿臉被撞破秘密的表情:“什麼?”

下人把熱水帕遞到了孟歡的手裡。

“……謝謝。”孟歡緊繃的後背鬆緩下來,他用熱帕子捂著臉,腦海中短暫地回溯。

藺泊舟說的那句話。

進入這個世界觀以後,孟歡理解那麼多人為利益而戰,為榮耀而死,理解藺泊舟忠君以接受百姓和朝堂的讚譽。時至今日,他也理解藺泊舟對宣和帝的不平,勤王謀反所做的一切。

鮮衣怒馬征戰遼東卻不得善終,風雪天瞎著眼睛逃命趕路,滿身戰功卻險死於奸人之手……

怎麼會對這個朝廷不失望?

百姓流離失所,遭受苦難,手足相殘,怎麼會對這個皇帝不失望?

孟歡的手輕輕按壓著砰砰狂跳的胸口。

他原本以為,故事在藺泊舟之國時畫上了句號。

並不是。

對藺泊舟的選擇,孟歡也隱約意識到這是一件重大的事,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主子,還去山頂觀戰嗎?”背後響起遊錦的聲音,“通州城要攻下來了。”

“什麼?”孟歡連忙放下帕子,“走。”

“主子,這是千裡鏡。”

山頂視野開闊,孟歡接過遊錦遞來的望遠鏡。

昨天夜裡鎮關侯通往通州的糧草軍資補給線被切斷,城中武器用儘,現在往城下砸的不是石頭,而是屍體。

昨天被擋在護城河外的將士今天也渡過護城河向前推進,搬著雲梯搭在城牆,開始往城池上攀爬。

——藺泊舟奪回通州,除掉鎮關侯這個後顧之憂後,就會以此為據點,向皇城發起攻勢嗎?

孟歡血液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凝結。

那本狗屁不通的原著,讓藺泊舟自小殘了雙眼時不時被失明的痛苦折磨,讓他入京攝政六年勤勤懇懇卻飽受叱罵,讓他瞎眼追人墜馬被踏出鮮血,讓他蕩平朱裡真族榮光最鼎盛時被朝臣背刺,王族之軀為奴為婢,為一個私通異族的混賬稱帝做踏腳石——

……讓他付出一切,卻被辜負,被折磨。

孟歡不懂權謀,但他知道,一個嘔心瀝血為民的人,不應該被虛偽自私的人踐踏。

雙目用力望著山腳下,眼眶發酸,手指不住地發抖。

城樓上終於沒有東西可砸落下來了。

一個勇猛的護衛軍翻身勾爬著女牆,雙腿踹翻守城叛軍,穩穩站定,拔出長刀在叛軍中揮砍——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護衛軍爬上了城樓,和叛軍廝殺。

“嘎吱——”一聲響。

城門轟然洞開。

孟歡頭皮發麻,緊繃鼓脹的心情終於爆炸,渾身鬆懈下來。

他滿頭大汗,撩起下裳朝山腳狂奔:“奪回來了!通州奪回來了!我要跟夫君道喜!”

遊錦苦笑不得跟在他背後:“主子,慢點跑!”

“慢不了,我高興炸了!”

孟歡喉頭不住滾著熱氣,心難以自製地翻湧著漣漪。

他本來是一個見不得生死的人,可他知道不破不立,隻有藺泊舟重建一個嶄新的朝廷,才能避免更多人死於非命,死於庸庸碌碌的慢性毒藥,死於朝臣的盤剝和皇帝的苛捐雜稅。

他滿心狂喜,腳踩著路麵的石子,跑到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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