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盧雲芬今天一天都沒有吃上飯,她的肚子餓得抽動,發出咕嚕嚕嚕的聲音。
狹窄的儲藏室裡,除卻堆放的物品,隻能容納得下兩個成年人肩並肩站著,還不能輕易地轉身。室內沒有裝燈,隻能靠窗子外麵的一點月光勉強視物。
盧雲芬抱著雙腿,在窗邊的地上坐著。
她輕輕用手按了按腹部,就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疼痛,還一陣陣地想乾嘔。
剛才他被氣頭上的淩友俊一腳踹中腹部,肯定是又淤青了,但應該沒傷到裡麵,淩友俊下手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數的。盧雲芬想,她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真要說起來,以這次她犯的“錯誤”的程度來看,淩友俊已經算是很手下留情了,也許是他這兩天過節心情好吧。
隻是,淩友俊也說了,為了防止她再不守婦道,夜不歸宿,要罰她被關在狹小的儲藏室裡,不允許出門。儲藏室的門已經被淩友俊鎖起來了,他把盧雲芬關起來後,扔給了她一瓶水,一個痰盂,也不知道打算把她關多久。
民族樂團那邊,原本明天還要排練,準備演出的,這下她估計也去不了了。
因為淩友俊的原因,盧雲芬這半年已經曠了好幾次練習。領導有一次直接找上門了,淩友俊把人招待得好好的,裝模作樣地說盧雲芬病了,高燒不退,這才不得不在家休養,跟人客客氣氣地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領導也不好說什麼。
這三番兩次的,盧雲芬身體不好的事情就在樂團裡傳開了,領導跟樂團的同事倒是挺照顧她的,但盧雲芬也知道,她總這樣,缺了琵琶難免會耽誤其他人練習的進度跟效果,樂團的人心裡麵要說一點兒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總這麼因為自己耽誤彆人,她一直很愧疚。
實在不行,就把樂團的工作辭了吧。
盧雲芬靠在窗台上,心中再次泛起了這個念頭。她聽說,現在有許多人都辭了所謂的“鐵飯碗”,選擇了自己做點小買賣,已經形成了一股風潮。做買賣賺得多,時間上也相對自由,她早先便有了辭掉樂團的工作,拿手頭存的這點錢,去開個店的想法。
隻是不知道淩友俊能不能同意。上次提離婚不成,還遭遇了這男人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怒火,盧雲芬也不敢提離婚了,心想這日子也不是不能湊活著過的。
她現在在樂團,社交關係簡單,就是上台彈彈琴,淩友俊已經嫌棄她總在外麵拋頭露麵了。若是她說要去開店,這整天麵對迎來客往的……他能同意嗎?
盧雲芬對此事惴惴不安。
這個點的家很安靜,首先淩友俊就是一個非常安靜的男人。他平常就算在家,也很少發出什麼動靜,這個時間他通常都在讀報或者看電視,即便是看電視,他也總是把音量調得很低,低到換一個屋子就完全聽不見的地步。
從儲藏室隻能聽見樓下街道上,收廢品的大爺跟小攤小販偶爾吆喝的聲音,提醒盧雲芬時間在流逝。
所以當驟然聽到外麵激烈的拍門聲時,在寂靜環境中呆了許久的盧雲芬渾身一凜。
她跟淩友俊的這個小婚房原本也不大,攏共四十來平的空間,堂屋、臥室都小,這個連轉身都困難的小儲藏室更不用說了。所以一旦有人動靜大點兒敲門,她都覺得整個屋子的地都在震。
“是淩友俊跟盧雲芬家麼!開門!快開門!警察!開門!”
警察???
門口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到儲藏室來,盧雲芬嚇了一跳,也顧不上腹部的疼痛了,匆匆忙忙站起身。儲藏室的空間逼仄,頂板低,她一個沒注意,頭頂就撞上頂板了,不過這時她也顧不上了。
儲藏室的門被反鎖了,盧雲芬出不去,隻能趴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她聽到淩友俊特有的有點拖遝的腳步聲,走得很慢,似乎很是猶豫,但終究還是在向大門口行動。
安靜了一會兒,哢噠開鎖的聲音響起來,家裡的大門打開了,她聽到來人的質問聲。
“你就是淩友俊?你愛人呢?”
然後是淩友俊客客氣氣的聲音:“警察同誌,我確實是淩友俊,不知道您找我和我愛人是有什麼事呢?我愛人她體弱,最近換季又染了病氣,不方便見生人。我們夫妻倆就是普通小老百姓,都有正當工作,遵紀守法的,您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單元樓樓道狹窄,隔音也不太好,估計是他們家這邊的動靜太大,引起了鄰居的注意。盧雲芬聽到過道裡一陣窸窸窣窣,連著好幾聲“哢噠哢噠”的開門聲,原本的靜寂再沒有了,一下子鬨騰起來。
淩友俊在左鄰右舍中的人緣極好,他待人客氣,彬彬有禮,又極懂得人情世故,善於與鄰居維持關係,所以單元樓裡這麼多戶鄰居,無論男女老少,隻要接觸過淩友俊的,都對他十分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