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1 / 2)

裴淮之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暖陽灑進辦公室內,給男人深暗的背影鍍上一層淺淡的光暈。

他用著宋佳妮這輩子都不曾從他嘴裡聽到過的,溫柔寵慣的語調,輕聲細語地哄著電話那頭,正發著嬌小姐脾氣,恃寵而驕的小女人,脫口而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含著藏都藏不住的縱容。

宋佳妮狼狽地跪坐在遠處門邊,雙眼空洞無神沒有焦點,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不停地砸。

眼前這個她悄悄的,瘋狂的,喜歡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就這樣在她麵前,對著她這輩子最嫉妒,最厭惡,也最恐懼的女人,毫無底線地包容順從。

那是她奢望了這麼多年都不曾得到過的殊待,而那個四歲便和宋家再無瓜葛,從小在窮鄉僻壤苟活長大,與她這個宋家唯一的女兒早就有了雲泥之彆的女人,卻仍舊像小時候那樣,輕而易舉便能得到她用儘一切努力和手段,都觸碰不到的寵愛。

宋佳妮雙手扒在地毯上,骨節泛白沒了血色。

為什麼上天要在創造了一個人人都愛的周酒的同時,還要再多一個沒有人愛的宋佳妮。

二十多年了,明明周酒已經離開了宋家二十多年,可她仍舊常常在家裡看到,母親方雅珍對著隨身攜帶的,周酒四歲那年的生日照片偷偷抹眼淚。

父親宋成山自打周酒離開之後,甚至連先前對她這個養女普普通通的同情和慈愛都收了回去,同一個屋簷下相見,除了禮貌便是疏離,她從沒有機會和膽量同周酒一樣,毫無顧忌地在宋成山麵前撒嬌要玩具喊爸爸,更多的時候,她隻能小心翼翼深思熟慮禮貌地喊他一句“父親”,而這樣一位冷冰冰沒有溫度的父親,手機裡,錢包裡,四歲小周酒的照片卻從未缺席。

隻要他在江城的每一天,都會親自打掃周酒離開宋家之前居住過的,他親手布置的臥房,而後點一盞燈,安安靜靜地坐在小公主自己挑選的美少女地毯上,將周酒最喜歡的,曾經開著滿彆墅亂竄的那輛南瓜車一遍又一遍地拆了重裝。

為什麼二十年過去了,他們還不能將周酒忘記。二十多年來,宋成山和方雅珍每回不論是從什麼地方出差回來,都會悄悄地給他們的女兒帶上一份驚喜禮物,哪怕他們的女兒根本不會再收到這些驚喜,夫妻倆也從未落下過一回,而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卻從沒有收到過一份,真正的,屬於女兒的禮物。

甚至連家裡那位大少爺脾氣不可理喻的哥哥宋安恒,這麼多年來,仍舊將“我妹”兩個字掛在嘴邊,外人或許以為她同宋安恒兩人兄妹情深,然而宋家人都知道,“我妹”這兩個字,也從來隻屬於那個四歲就再沒和他們見過的周酒。

人人都愛周酒,後來又多了一個裴淮之。

或許連周酒自己都不記得,她四歲那年的生日宴就和如今追著她不放的裴淮之見過麵,緣分還真是不淺。

那一場扮家家酒結婚的小遊戲開始之前,她好不容易在同齡的小孩子麵前出儘風頭,選中了小孩裡頭看起來條件最不錯的男孩湊對,完成了落單的小周酒特彆憧憬的儀式。

然而還沒等她囂張得意多久,就看見樓梯拐角那頭,那個前幾秒還委屈又羨慕地捧著臉,眼睜睜看著她成為遊戲主角的周酒,身邊忽然多了個條件過分優越的裴淮之。

生日宴當晚,裴淮之剛隨父母來到宋家宴會現場時,宋佳妮便注意到了他。

她悄悄地盯了他一晚上,可是小男生與生俱來的壓迫和高高在上的疏離感,讓隻是身為宋家養女的她隻敢偷偷躲在一旁看他,並沒有膽量上前。

然而當時的周酒還在傻乎乎地唱著難聽得要命的兒歌,唱完了之後隻顧得上吃布丁,和裴淮之根本沒有半點交集,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場有他的存在。

明明是她先遇到了裴淮之,明明是她先注意到了裴淮之,明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晚上,憑什麼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受儘萬人寵愛的周酒,又能輕而易舉地頭戴捧花,害羞卻又自信地勾上了裴淮之的手腕。

那個滿臉寫著生人勿近的小男生,在周酒貼近他,挽住他的一瞬間,竟然毫無慍色,甚至還十分幼稚地配合那個嬌氣討厭的公主,替她戴上了醜到沒眼看的戒指。

而她隻能遠遠地看著。

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周酒明明在四歲那年,就被她媽帶到老家躲得遠遠的了,就連宋家地毯式搜索了一兩年,都找不到的人,裴淮之竟然能重新遇上她,甚至讓她住進了翡落灣,平白無故養了她那麼多年。

憑什麼她離開了宋家,居然比她這個留在宋家的活得更像個公主。

就連這個前一秒冷著麵眼都不眨一下讓她去死的惡魔,一遇到周酒便立刻放下高傲矜貴的身段,俯首稱臣,寵慣縱容,恨不得將心肝兒都掏出來雙手奉上。

明明是她先遇上他的。

裴淮之輕聲細語地哄著電話那頭的女人,幾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電話便被周酒無情地掛斷了。

這麼長時間下來,他甚至已經習慣了周酒這種任性的態度。

被掛了電話,來不及說完話,也不舍得惱,甚至還勾著唇無奈地搖了搖頭,低笑了聲。

再回過頭對上地上的宋佳妮時,溫柔寵溺的神色立刻斂去,嗓音沉沉的沒有半點溫度,甚至還帶著點嘲諷的意味:“宋家夫妻倆和我父親是世交,兩位腹有詩書透徹達理,怎麼會有你這麼個親生女兒?”

宋佳妮瞳孔驚得放大一瞬,而後像是想掩蓋什麼般,慌張地斂起神色。

裴淮之指尖仍舊漫不經心在手機上劃著,繼續冷冰冰道:“她委屈了那麼多年,我都得小心翼翼地賠著罪,想儘一切辦法哄著護著,你倒還想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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