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珍似乎還有話要說,開口輕聲地叫了句周酒,小姑娘雙手提著裙擺,腳下微微一滯,隻一瞬後,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
才剛從洗手間大門繞到外頭連廊上,就見裴淮之勁瘦腰肢懶洋洋地倚靠在鐵藝連欄之上,眼神直勾勾睨著廊道儘頭,見周酒露了個頭,立刻直起身來幾步湊到她跟前,舉止自然地替她兜著裙擺。
周酒也沒抗拒,仍由他接手:“你怎麼過來了?”
“不放心。”,裴淮之毫不掩飾骨子裡對她那與生俱來的占有欲,一如從前般,想要將她看得死死的,“那麼久都沒回來,怕被人欺負了。”
周酒心頭確實有些酸酸的,努了努嘴逞強道:“我又不是三歲。”
裴淮之掀了掀眼皮子,伸手在她嫩呼呼的臉蛋上輕捏了捏:“三百歲我都得把你看死了,省得被彆的男人拐跑了。”
周酒鼓著腮幫子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該不是忘記了自己還在排隊吧?”
“哪能。”,裴淮之輕笑了聲,“不敢忘,每分每秒都在想儘辦法找關係插隊。”
裴淮之說完,本打算牽著她回宴會廳內,抬眸的一瞬間,視線正好對上了洗手間那頭悄悄站在門邊,安安靜靜往這邊看了許久的方雅珍。
裴淮之眉心微蹙,眼神下意識回到自己跟前的小姑娘身上,伸手輕輕捏著她下巴抬起來,仔細端詳她神色的異樣。
片刻後被周酒一巴掌拍開,嬌聲道:“哎呀乾嘛呀你,動手動腳的……”
裴淮之“嘖”了聲,搖著頭低笑,這大小姐脾氣怕是隻有在他這能發揮得淋漓儘致了。
兩人剛一回到宴會廳,就被奶奶找上了。
老人家先是親昵地把周酒牽到自己身邊,而後衝裴淮之說:“你爸爸剛才找你,在樓上茶室。”
裴淮之連眼皮子都懶得掀,眼神就像粘在周酒身上似的,對旁的什麼都沒興趣:“不去。”
老人家出手往他手臂上毫不留情地揍了一下,一個勁兒使眼色:“趕緊去。”
周酒難得遇上他這副叛逆又幼稚的模樣,冷不丁一見,還挺有意思。
男人在她偷笑的臉蛋上掐了一下,又被奶奶揍了一頓:“不要欺負酒酒。”
裴淮之揚了揚眉,立刻替自己洗白:“我哪敢她欺負她啊我。”
奶奶不耐煩地催促道:“趕緊去。”
裴淮之無可奈何,隻能把周酒暫時交給她:“那您幫我看著點她,彆讓人給欺負了。”
周酒害臊地在奶奶身後瞪了他一眼。
老人家答應得很爽快:“你就放心吧,有奶奶在,誰敢亂來,我看你屬你這王八蛋膽子最大,最喜歡欺負她。”
裴淮之伸手在周酒臉頰處輕輕拍了拍:“我上去一會兒就回來。”
小姑娘當著長輩的麵,也沒好意思擺什麼大小姐姿態,難得乖巧地點了點頭。
裴家奶奶確實看重她,裴淮之前腳剛一走,老人家後腳便興奮地帶著周酒又見了一圈人。
來往賓客顯貴們語氣中對她的吹捧和奉承,隻在她四歲以前見識過。
一撥人結束之後,裴家奶奶樂此不疲,周酒被她牽在身邊,原本也是笑臉相迎,然而這笑容在看到不遠處緩慢朝自己這邊靠近的宋成山和方雅珍時,僵在了臉上。
她輕皺了下秀氣的眉心,心跳忽地不受控製,掌心也微微涔出細汗來,不管是從心理還是生理上,似乎都不願意讓這對她曾經最最熟悉最最親昵的夫妻再次靠近。
周酒雖看得出對方應該是衝著奶奶來的,可還是下意識想要逃開。
小姑娘糾結片刻,硬著頭皮湊到奶奶耳邊悄聲找了個借口,說要上洗手間。
奶奶忙說要陪她一塊,或是讓助理同她一起,不過都被周酒拒絕了。
眼見著宋成山夫婦倆就快走到跟前了,周酒才好不容易脫了身,提起裙擺快步離開。
原以為離了裴家奶奶這個宴會廳內全場矚目的焦點便沒人會再湊上前來套近乎,哪成想沒走幾步,身後竟然有人叫出她的名字。
周酒下意識回過身,就見宋安恒幾個大步追了上來。
這姓宋的一家人怎麼一個晚上陰魂不散?
周酒板著小臉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收回眼神轉過頭去,並不想搭理。
哪怕他此刻還算得上是自己老板,周酒也並不在乎。
小姑娘提著裙擺走得飛快,見宋安恒仍舊死追著不放,索性轉了個方向往二樓台階上走。
宋安恒“嘖”了聲:“你跑田徑的嗎?改天就給你送那個什麼運動會綜藝去。”
周酒沒忍住回懟了句:“你乾脆直接把我開了得了。”
宋安恒氣急敗壞的:“你跑什麼跑?見到我就跑,心虛嗎?”
?
她有什麼可心虛的?
周酒這輩子就沒見過比宋安恒還無恥的,當然,首先把裴淮之排除在外了,比無恥,倒是沒人能比得過後者。
周酒一口氣上到二樓,而後皺著眉頭停下腳步,回頭對上宋安恒的臉,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心虛?”
宋安恒臉上多少是帶著點氣的,可是也不知怎麼的,每回對上周酒,自己那少爺脾氣立刻削弱不少,底氣相當不足:“搶了我妹妹的男人,難道不該心虛?”
周酒:“?”
宋佳妮?
周酒嗤笑一聲:“宋安恒,你是不是沒上過網,自己多看看新聞吧。”
宋安恒三步並做兩步也一下上到二樓:“我倒沒想到,裴淮之居然連這種場合都把你帶出來了。”
周酒白了他一眼,也不管前路是哪裡,隻一股腦地往前走。
宋安恒一把抓住她手腕:“裴淮之小時候就和我妹妹結過婚了,他沒和你說過?渣男。”
周酒皺著眉頭撇開他的手,還毫不留情地用高跟鞋尖跺了他腳麵一下:“宋安恒!你有病啊?!你讓你妹妹來找裴淮之嫁他唄,誰攔著了?”
宋安恒一時語塞,聽到讓他叫妹妹來時,氣不打一處來,可偏偏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沒法衝周酒撒,隻能板正道:“你說我有病?你還當不當我是你老板了?裴淮之怎麼就把你脾氣給慣成這種德性了?!”
周酒沒搭理他,隻自顧自地走,兩人跟小學生似的打打罵罵一路走過二樓連廊,卻在經過茶室時,十分默契地停下腳步,閉上嘴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