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合疾步上前伸手虛攔住她:“殿下留步,家父年紀已大,且如今臥病在床,實在不適合再叨擾殿下。”
謝檀垂眸,看向麵前橫住的半截手臂。
第二次了,是自己看著太好說話了嗎?
她抬眸直接道:“恕本宮直言,以季公子的能力,目前還沒有資格同我說這些話。”
“那可未必。”季殊合麵帶笑意,語氣莫名。
“哦,是嗎?季公子方才說季家一文一武皆能助我,武我知道,季大公子少年郎將。那文不會指的是季二公子您吧?”
“憑季二公子在花樓裡吟幾句豔詩,就能助我了?”謝檀盯著他似笑非笑。
季殊合聞言噎了一下,欲言又止,臉色漲的通紅。
該死,一定是懷信又在外麵瘋言瘋語了,回去就把他賣給離娘。
門外吹著冷風的懷信無端地打了個噴嚏。奇怪,最近染了風寒嗎?
“咳,總而言之,殿下,你我並非仇敵,救下家兄對你而言也並非難事,且日後大有裨益。”
“而我,也會成為殿下您最利的一把刀。”季殊合說完,俯下身去,這是一個表示臣服的信號。
緩緩,謝檀開口:“為何?”
“誰知道呢,許是為了在這亂世中求一份安穩,保全家人罷了。”季殊合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他沒再開口,謝檀卻都懂了。
低頭看向他,季殊合今日未披大氅,隻著一件單薄青衫。如今半欠著身子,衣衫被肩胛骨頂著,微微拱起,留下一片暗影,更顯得整個人瘦削薄弱。許是俯身的時間過久,肩膀在微微發抖。
不知被梟首那天是不是也抖動的厲害。
半晌,謝檀道:“起來吧。”隨即轉身回到太師椅前坐下。
“你需要本宮做些什麼?”
季殊合也跟著坐下:“還請殿下明日早朝上折子,奏家兄謀反,當以死罪論。”
“這是為何。”謝檀平靜反問。
看著謝檀毫不驚訝的樣子,季殊合就知道他跟長公主想到一個地方去了。
如今季家雖不如往昔,但終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季遠山在軍中的威望還是有的。若季殊羽死了,季家徹底沒落,那就少了一份製衡的籌碼。自古文武兩官相輕,季家沒了,豈不放任那些文官集團一家獨大?
所以,季家得救,還得拐著彎兒去救。若一開口便是去救,反而會讓他們擔心聖上是不是偏袒武將,不利於朝堂安寧。
還有一層原因,若聖上真的準奏季殊羽死罪,隻怕那些屍位素餐的人就該擔心了。對國家有功的人說殺就殺,更何況他們這些吃白食的人呢?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他說的那句,文武皆為她所用。她正愁眼下無可用之兵,如今這東西就遞上門了。
季殊合這招以殺止殺,聲東擊西,是個好法子。
看來他也算有點腦子,倒不像傳聞中那樣紈絝。
“殿下聞言鎮定自若,想必已經知曉原因,又何必再問。”耳邊傳來一股清潤的聲線,語氣平緩,清淺含笑。
謝檀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今日目的已達成,旁邊的男人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正溫溫柔柔地看著她。
謝檀移開視線:“本宮明日會上折子,季公子無事便可家去了。”
“關於季公子要如何為本宮所用的問題,還請想好了再回答。”
“那是自然。”季殊合頷首。
兩人相繼起身,金絲楠木大門從裡麵被推開。等候在外間的紅芍早已備好了大氅,準備給公主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