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凡心……難道說無花大師是對哪位姑娘動心了嗎?”楚留香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無花動了凡心,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像是觀世音菩薩的淨瓶裡裝著的不是甘露水,而是仙釀。楚留香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無花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他撥了撥手上的佛珠說道:“眼根不貪色,耳根不貪聲,鼻根不貪香,舌根不貪味,身根不貪細滑,意根不貪樂境,方能成為六根清淨。如此境界,無花生而為人不過十幾載,怎能輕易達到?”
聽到無花這麼說,那老叟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楚留香拍了拍手讚賞的說道:“無花大師說的沒錯,但您是時時勤拂拭,我們這些俗人則是任憑六塵堆積。況且無花大師能如此坦蕩,楚某敬佩。”無花謙遜的行了一個禮說道:“楚香帥之風.流倜儻,瀟灑自在,亦是令人神往。”
兩個原本就對對方的名字有所聽聞,又有意結交,很快便聊了起來。老叟聽著他們的談話,雙手攏在袖子裡,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似乎已經忘了,那兩個人是在等著喝他的茶的客人。
他忘了,那兩人也不心急,此處地勢極高,視野開闊,坐在亭中向外望去,目光沒有任何阻擋的向前遠探,似乎可以一直看到天邊與海相交之處。看著看著,心境也自然而然的開闊起來,所有的煩心事也像是被扔到了天邊,讓人渾身都舒暢起來。更彆提,再與至交好友暢談一番,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在下前段時間也曾在杭州待了一段時間,聽聞大師也在杭州,但是一直閉門謝客。杭州城這麼大,楚某人在其中四處遊玩了多日,竟然也沒有見過無花大師一次。原以為我們之間無緣,沒想到竟然在今日見到了。”
“緣分到了,自然會見麵。楚香帥沒有見過我,貧僧卻看到過楚香帥。”
“哦?什麼時候?”楚留香好奇的問道。
“七日前,在西湖邊上,在下途徑那裡,看到楚香帥倚在一家酒樓的窗邊喝酒。”無花的目光微微一暗,想了想說道。
“七日前……”楚留香也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他的目光全然放在了另一件事上,竟然沒有注意到有另一個人在看著他。
“在下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的眼睛正忙著,竟然沒有發覺無花大師的身影,實在可惜。”楚留香懊惱的說道。
“貧僧明白,泥塑的男人,哪有如花似玉的姑娘值得看?”無花的手指慢慢的撥動著佛珠說道。
聽到無花這麼說,楚留香笑了兩聲說道:“無花大師這樣的人哪裡是泥捏的?依我看,分明是觀世音菩薩手裡的楊柳淨瓶灑出來的甘露水做的。”的確,無花這人,看著絲毫沒有煙火氣,完美的不似真人,但無論是誰,一看到他就覺得,他天生便該入佛門。
“楚香帥謬讚了,貧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形容彆人。”無花失笑道,“那依楚香帥高見,讓你移不開眼的那位姑娘,又是什麼做的?”
“這個嗎……”楚留香皺著眉頭思索了好一會,最後搖了搖頭說道:“這可把我難住了,不好說不好說。”若是隻見過一次兩次,那倒好說,一眼看上去是什麼樣,那便是什麼樣;但若是相處過幾天,對這人越了解,就越難簡練的概括他的性格。
“我本以為,性格越是鮮明,心性越是堅韌的越容易看透。”無花說道。
楚留香心頭一動問道:“無花大師認識芳櫻姑娘?難怪……你們二人同出閩南,又都精通醫術,相識也不奇怪。”
“貧僧確實與芳櫻姑娘相識,沒有想到她也來了杭州。”
“他鄉遇故知,也確實難得。”新認識的朋友與另一個朋友相識,這也很難得。但奇怪的是,在杭州這些天,無花為何沒有前去和芳櫻姑娘敘舊?
無花像是知道了楚留香的疑惑,微微垂眸說道:“我們之間,還是不見麵的好。”
這……這是有內情啊!但是楚留香實在想不出,以他們二人的為人,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們交惡。還沒來得及細想,無花突然側著身子看向一邊,楚留香順著無花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那老叟的茶沏好了。
那老叟手裡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茶放到石桌上,麵無表情的說道:“茶好了”。楚留香和無花謝過他之後便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起茶來。酒樓小二說的果然沒錯,這茶確實好,明明用的是山間野茶,也沒有什麼花哨的烹茶手法,但這茶喝到嘴裡,就是說不出的好喝,頗有返璞歸真之感。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過了好一會,楚留香才開口說道:“好茶,確實是好茶。”無花閉著眼睛品味了好一會,也讚同的點了點頭。能喝到這樣的茶,爬一趟山,值!對於這樣的誇獎,老叟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坐回了他的小爐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