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陽雲便去她村裡找。何依依的父母告訴他,她不僅沒去參加高考,還聽了父母的話,遠嫁外地,對方條件優渥,給了豐厚的彩禮。黃陽雲無法接受,直到他們給了他一封信,信中,何依依請他不要再與自己聯係,確實是她的字跡。
在八十年代,結婚還真是一件可以草率決定的事兒,村裡人人都這麼乾,並不稀奇。
黃陽雲帶著信離開,心痛難忍,隻能花時間慢慢接受。
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痕,黃陽雲以為何依依已經結婚生子,平靜地過了十年。
直到前不久,他遇見賴通,才知道當年,何依依根本沒有回家。
“事實上,何依依收下錄音機的當天,就遭遇了拐賣。”孫大龍說。
負責記錄的刑警夏宏不解道:“既然是這樣,何家人為什麼還謊稱她嫁人了?”
“我一直以為,依依的家人不知道我們處對象的事,但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她家人開出了令人難以承受的高額彩禮,依依不想我為難,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家裡和他們抗爭。”
從前,何依依以為他們家是正常的,畢竟村裡其他女孩兒們,也有著與她相同的處境。直到慢慢長大,她才知道,好像不對。何依依開始自卑,她不希望將黃陽雲卷進連自己都感到難堪的家事中。
“那封信,是依依在我剛收到回城通知的時候寫的,信上寫,我會有更廣闊的前途,而她也會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但當時,她沒把信給我,因為她突然想明白了。”
何依依想考大學,這樣一來,她就不必再被困在大山裡。
“至於何家人隱瞞她失蹤的事,我猜,是為了所謂的名聲。”孫大龍一下子就指出問題的關鍵。
何家人一直知道何依依和黃陽雲處對象的事,也默許他們每周一次的相見。
那天晚上,何依依沒有回來,他們以為他倆乾柴烈火一同過夜,竟還有些慶幸,想等生米煮成熟飯,直接鬨到男方單位去,多訛一筆彩禮錢。可沒想到,十天過去,他們收到城裡黃陽雲寄來的一封信,原來,他們根本沒在一起。
何依依失蹤了。
她兩個哥哥認為,可能何依依遇到意外,反正不管什麼理由,年輕小姑娘好幾夜沒回家,跑去報公安,他們家在村子裡的名聲就毀了。
與賴通相遇,黃陽雲起初以為是偶然。聽賴通說出真相,他立馬撲上去,和對方扭打起來。對方從小就在外麵混,打架是常有的事,給他打趴下不止,還給他打進了醫院。
等到出院後,黃陽雲神不守舍,考慮報警,忽地成了第一批下崗的員工,同時,賴通再次找上他。賴通說,他很抱歉,但自己當年還小,雖目睹一切,但身不由己。
後來,賴通又告訴他,何依依死了。
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被拐後飽受摧殘,經受不住打擊,當時就瘋了,被賣到外地山裡,瘋瘋癲癲,失足落河身亡。
賴通的那一番番話,就像是針,刺進黃陽雲的耳膜。
“他們明明破了案,為什麼沒找到你對象?”
“還有這麼多的受害人,可他們選擇直接結案。”
“到底這群人是無能的廢物,還是為了省事不想找了?”
當時的黃陽雲,已經無法冷靜思考問題。
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思念著何依依。她兒時和哥哥玩耍時,因激怒了對方,被推進村裡的河塘,當作懲罰。一直以來,她最怕水,見到小水溝都要躲開,誰知道最後,她死在了河裡。該有多冷,多絕望?
還有單位領導……他兢兢業業十幾年,下崗通知一到,領導毫不留情,單位對得起他嗎?命運又對他公平嗎?
“所以我聽賴通的,去報複祁元明的子女。”
然而直到現在,黃陽雲才如夢初醒。
由一開始,錯的就是罪犯,也隻有那些罪犯。他犯了蠢,聽信罪犯的煽動,甚至對方連自小確診的特發性矮小症都能掩飾糊弄過去。不足一米六的賴通,每次出現,不是坐著,就是穿著特殊定製的鞋子,而他根本沒看出來。
“那個孩子還好嗎?”他問的是奧奧。
沒有人回答他。
黃陽雲沉默良久,語氣自嘲:“如果依依還在,知道我做的這些混賬事,也會失望的。”
……
而與此同時,奧奧被帶到了青安分所。
整個派出所裡,所有人都對李隊又敬又怕。
一看見他,大家立馬噤聲,嚴陣以待,隨時等待領導下達指令。
祁朗剛趕回來,氣都還沒喘順,一把將崽抱緊舉高高。
李隊嚴肅道:“小祁,管管你妹。你都不知道,她剛才在犯罪分子麵前是怎麼——”
奧奧淡定地仰起小臉蛋。
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苦口婆心道:“先說正事。”
所有人迅速低頭,裝作很忙。
全場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祁朗與黑臉李隊對視,尬尬一笑。
“你最好是有正事。”
“報告李隊!”祁朗立正站定,“我剛得到消息,何依依還活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