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穩婆和王穩婆對視了一眼,王穩婆給趙穩婆拉到了一邊,跟她輕聲說了個大概。趙穩婆很是吃驚,這近兩個月來,她也親眼看過方少夫人數次的,怎麼會?她有些不信邪,也上手摸了摸,然後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不然…不然咱們就出去說,接生不了?”王穩婆建議道。
陳穩婆有些意動,緩緩點頭,趙穩婆卻冷哼了一聲,“現在?現在咱們這是箭在弦上了。你們什麼都還沒乾,就出去和方少爺說,咱們接生不了?就算你們心裡過得去,方少爺那裡能過得去嗎?方老爺呢?這近兩個月咱們在方府的開銷,恐怕吃了多少,全都給方老爺吐回去,這事兒也沒完。”
“那,那你說該怎麼辦?”王穩婆問道。
“怎麼辦?開始接生唄。方少夫人能生的下來,那是她的,也是咱們的造化,要是生不下來,那…”
“那怎麼樣?”陳穩婆著急地問趙穩婆。
“那麼保大,還是保小,可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關靜萱不是不想用力,隻是她覺得渾身已然提不起什麼勁來了,身上早已經被冷汗濕透,淚水也一直沒有停過。深吸一口氣後,疼痛卻依舊如影隨形,關靜萱忽然有些悲觀地想,或許她活不過今天了。
時間越久,三人越是慌亂,這分娩的時間是不能拉的太長的,不然孕婦是很容易脫力的,便是孕婦仍然還有一絲氣力,可這孩子要是在肚子裡憋的太久,也是會有危險的。所以她們能做的就是分工,一個人不停按壓關靜萱的肚子,一個人配合著讓關靜萱用力,另一個人死死盯著關靜萱的雙腿之間。
按壓關靜萱肚子的王穩婆終於覺得孩子往下了一些,忙問陳穩婆情況,陳穩婆卻不曾吭聲。王穩婆著急得不得了,自己湊過去一看,這一看之下,傻了眼。
雖然早就料到方少夫人可能會難產,但真正看到孩子的手,王穩婆還是嚇了一跳。“這…這怎麼手先出來了?”剛才摸著,胎位不是還挺正的嗎?
趙穩婆聽聞這話,似是不信她們的運氣這樣糟糕,幾步便走到了床尾。一見這此刻的情況,也皺起了眉頭。
陳穩婆還算鎮定,“出來的不對,就給他塞回去。”說著,就洗了手,開始把孩子的手往關靜萱的肚子裡塞。
她們一把年紀了,年輕時候就開始做這行,各種難產的情況都是碰到過的,手先出來的,腳先出來的,頭卡住的,肩膀卡住的…各種各種,隻有想不到,沒有沒見過的。
因為著急,陳穩婆的動作並不溫柔,她一陣動作之下,孩子的手是給他塞回去了,關靜萱也慘叫連連。
因為一直聽不到屋中的動靜,雖然按方老爺從彆處聽來的說法,產婦生產期間最好少叫,省點力氣,多用在生產之上,但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方謹言害怕得不得了。
他剛不顧方老爺和默語的阻攔,將耳朵貼上緊閉的房門之際,關靜萱的慘叫聲就差點兒穿透屋頂。她叫的那麼大聲,那麼慘烈,不光是貼著房門的方謹言聽到了,便連沒有貼著房門的方老爺和默語也都聽得十分清楚,事實上,隻要長著耳朵的人,都能聽的十分清楚。
方謹言後悔了,十分地後悔,他現在寧願關靜萱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也比這樣慘叫強。
“阿萱,阿萱你怎麼樣?阿萱你和我說句話。”方謹言愣了一下,就開始用力地拍房門,說完這話之後,他又迅速地改了主意,“開門,快給我開門,放我進去。”
前頭就說過了,方老爺是個生意人,十分地迷信。這婦人生產的屋子,血氣濃重,男子是不宜進入的。見方謹言拍門不成,就想踹門,他忙招呼默語和其他下人攔住了他。
“謹言啊,這產房你可不能進,裡頭…裡頭血氣重,不吉利的。”
方謹言此刻眼睛血紅,死死地盯著方老爺,不像是在看父親,倒更像是在看仇人。“怎麼不吉利?裡頭是我的阿萱,她正在生我們的孩子。我怎麼不能進?我是阿萱的夫君,我是孩子的生父。對,我們是一家人,我就該和他們待在一塊兒才是。”
這麼想著,方謹言一個發了瘋一般地用力,掙脫了束縛住他手腳的眾人,幾步跑上前,腳下一個用力,一腳就把房門給踹開了。
“阿萱,阿萱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