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宕機,謝玉衡的話還是得聽的。
我在神思飛走的狀態下,聽他叮囑:“你最好是在這兒等到天黑,再低調些走。”
依照太平門人的思維,應該想不到我不急著逃跑,而是再度折返,所以還是去紫雲城。
到了地方,按照他之前提到的那樣,在城中多躲藏一些時日。等到風聲真正過去,便去城外找距離城門最近的一顆柳樹。
我壓下滿頭亂緒,問他:“為、為什麼是柳樹?”
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不對勁,又飄又磕巴。
謝玉衡卻仿佛沒聽出一樣,解釋:“因為咱們前麵出來的時候,我大概看了看,發現柳樹最少,比較有標誌性。”
我:“哦……”老神在在點頭。謝玉衡又說,我可以朝樹下埋一塊石頭。石頭上刻著標記,說明我接下來要去什麼方向。
這麼一來,等他後麵與師門中人談好,就知道要去哪裡找我。
“就這麼寫。”他拉起我的手,手指落在我掌心。我到那會兒才發覺,自己手掌也臟兮兮的,可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北麵的話,是這樣子……”
兩個豎線平行排列,又有一個斜線把它們前後相連。
“南”是一條波浪線,“東”“西”也各有其模樣。
除此之外,還有“東南”“西北”等組合標記,就是把前麵那些單一方向的符號畫在一起。
寫完一遍,謝玉衡笑著問我:“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痛快地答。還好奇,問他:“這是江湖上的暗號嗎?呃,我是說,會不會被其他人挖出來?”
“你埋深一點。”謝玉衡又笑了,“不過,就算其他人看到,他們也多半不認得。”
我了然,原來是謝玉衡師門裡用的標記——心思剛出來,又被謝玉衡打破。
他說,這是我前麵與他逃跑時教給他的。原來當時我倆就曾兵分兩路、迷惑敵人,不過那會兒碰到的壞人遠沒有太平門人棘手。
“難怪記住得那麼快。”我嘟囔,腦海裡又過了一遍那幾個符號。雖然簡單,裡頭卻像有什麼韻味似的,可惜一時想不明白。
“總之,到一座城,就這麼做一次。路上碰到岔路了,也可以這麼做。”
“等等,”我抓緊時間,“要是我分不清東南西北呢?”
“……”謝玉衡的表情有些無奈,“還有兩個符號,也是你教給我的,代表‘左’和‘右’。”
我依然認真地和他學,依然很快記住。這之後,還是張開嘴巴,想再說點什麼。
謝玉衡卻製止了我。他輕輕握著我的手,說:“等我回來找你,到時候你再和我說,好不好?”
有時候會覺得,他不是在和我商量,而是在哄我。
可不得不說,這種態度的確讓我很受用。臉微微發燙,我低低“嗯”了聲。感覺到他鬆開了,又猛地將他拉住,叫:“謝玉衡——”
他看著我。
“咱們說好了。”我說,“你得回來的。”
謝玉衡笑一笑,說:“當然啊。等我脫身了,肯定會來找你。”
怎麼還帶上前提了?我略有不滿,卻也知道自己的不滿是無理取鬨。謝玉衡隻是要去說服師兄師姐罷了,又不是去闖蕩什麼龍潭虎穴。
“行。”我說,“到時候見!”
謝玉衡:“好。”
他是真的毫不留戀,給了我一個字,就轉身離開。不多時,身影完全沒入林中。
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略略發呆。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到時候,我的武功肯定比現在好,說不定還能與你交交手”“這些日子,我定多琢磨些吃食,你就好好期待吧”“說不定那會兒我就記起家在哪兒了,也帶你見家長啊”。
“算啦。”我自言自語,“等你回來再說吧。”
伴隨著這句話的,依然是風吹過林葉的“嘩啦啦”響動。
……
……
我也沒一直站著。
既要晚些離開,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考慮到謝玉衡說的他會引走太平門惡人,再考慮到我在這兒待了好些時候,惡人的確並未現身,此地應該的確還算安全。我便就地坐下,開始按照謝玉衡之前教我的方法調息。
內力緩緩在經絡中流淌,幾輪之後,小臂上的疼痛明顯被舒緩很多,身上因跌、撞而有的疼痛也減弱不少。
這算是好事。感受著諸多變化,我一麵更加潛心於此,一麵:“……嘿嘿嘿。”
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