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感謝謝玉衡壓著我做得那些功課。沒有他的話,我這會兒就算到了地方也要抓瞎。
這才多長時間,已經是第二次想到謝玉衡……我握住筆,匆匆先在紙上落了“太平山”“魔教”“行事殘忍”“害人無數”等字眼,又屏息靜氣,以景陽城為起點,畫起構思了一路、數天的地圖來。
為防止太守看不懂,將線條描上紙頁的同時,我還在旁邊留了許多備注。“此地有一顆老槐樹”,“此地有數個分岔,隻往右麵走”。等到終於落筆,一眼看去,宣紙上已是密密麻麻。我兀自覺得不夠,又取了一張,沉吟片刻,寫起太平門中人員情況。
以沈通為首,接下來是穆揚、成於清。以防萬一,我將自己也列了進去,還與其他人一樣寫了備注。“此子年紀雖輕,心狠手毒不輸以上幾人。又修以《通天訣》,定要仔細留意。”
差不多了。再往下,前麵在議事堂見到的另幾名手下,還有老畜生的其他養子……可惜我隻學了寫字,不太會畫畫。否則的話,怎麼也得現場畫出幾張通緝令來。
一麵揮毫,一麵冥思苦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不知不覺,時間便長了。
我倒不是全無顧忌。隻是看看窗外,始終覺得日頭尚早。一城之官,不至於這麼早就下班——且慢,外麵是什麼聲音?
我握筆的手一頓,身體直起去看屋門。並非錯覺,當真有人在一邊講話、一邊朝書房靠近。
我瞳仁收縮,一句輕飄飄的話音不知從哪兒浮出,徑直劈入我的腦海。
“——老爺在待客,不許任何人靠近……”
該死!能被太守府的丫鬟小廝稱呼為“老爺”的還能有誰?合著答案早在先前便被透露給我,我卻半點沒過腦子。
快速將筆撇下,我扭頭看起左右。從窗戶出去按說是好選擇,可是來人已經太近,開窗動靜又大。那便隻能藏了,好在太守書房並不空曠,起了心思,很快便能找到數個能躲的地方。
趕在來人進門前,我匆匆將自己塞在一麵屏風後頭。剛剛低頭確認過腳下封閉、不會被人察出破綻,耳畔便響起“吱呀”聲。
連帶還有對話。從腳步判斷,來人不算少,但開口的不過其二。一個在說:“還要勞祝太守多多費心。”另一個說:“哪裡哪裡,不過是聽令行事。”
原來景陽的太守姓祝。
我在心頭默默道。同時又想,那前一個說話的嗓音,好像有幾分耳熟。
隻是絞儘腦汁琢磨半晌,始終沒記起什麼。我暗暗歎息,更用心地收斂氣息,爭取熬到外麵的人離開之後。
他們卻不欲讓我如願,原本乾巴巴地話越說越多。時間久了,不光是最初開口的那個,其他人也在講:“……祝太守方調來景陽,對此地江湖勢力不了解也算應當。隻是時間長了,若還是這般,下一次的考評結果怕是不好。”
“這天下畢竟是朝廷的天下,是皇爺的天下,而非那些江湖人的天下!”
“是是是。”祝太守急急應,“您說得再對不過了。”
“開陽。”最初開口的那人叫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是。”發出“天下歸屬論”的聲音十分恭敬地應了。聲音落在屏風後麵,我歪歪腦袋,漸漸有譜。
這群人是官方的,並且對江湖勢力懷有偏見?不是不能理解,但……
對,那人名叫“開陽”?
這名字與前麵的聲音一樣,叫我覺得耳熟。我不由低下腦袋,順著那絲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熟悉感細細考量。抽絲剝繭,愈發靠近——
“玉衡。”聲音又叫道,“你在做什麼呢?”
“……!!!”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再是尋常的“怦怦”聲,而像是春雷震日一樣“隆隆”作響。我近乎忘記如何呼吸,頭腦眩暈,無法站立。
玉衡……謝玉衡……我的心上人啊。
我眼眶發熱,鼻腔跟著發燙發酸。哪怕明知危險,依然忍不住悄悄探出腦袋,去看站在屋中的一群人。
沒錯!正在講話的、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水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不正是那日我被太平門眾人追上,又被引去看他們與之打鬥的人?
是謝玉衡的師兄師妹!等等,朝廷,謝玉衡與朝廷有關嗎?
我一時茫然,但更重要的是見到謝玉衡其人。視線不斷在屋中搜尋,偏偏哪裡也沒有他的影子。
我愈是焦灼,終於,有人順著前人的話音開口。似是自己認了“玉衡”這個名字,回答:“你們瞧,那個窗戶上是不是有個小洞。”
我怔怔望去。
說這話的人,分明有張我從未見過的麵孔。就連聲音,也讓我無比陌生。,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