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的林家是當地有名的富商,林氏嫡係在京城出了個大官,林氏旁係也因此受到了蔭蔽,財運亨通,津沽的林家就是由此而來。
商人的地位不高,但卻很少有人敢找林家的茬,就算林家犯了事兒也不要緊,一句“我上頭有人”,足以解決大部分麻煩。
受到如此多的便利,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林氏嫡係又不是開善堂的,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所以津沽林家成了京城林氏的錢袋子。
此時的林府之中,家主林洵正在與夫人一起唉聲歎氣。
“老爺,這次他們要的實在是太多了,咱們林家大多都是不動產,哪兒能弄到那麼多現銀?”林夫人麵色不渝的開口說道。
林洵的臉色同樣不好看:“咱們年年給上頭‘孝敬’,這本是尋常事,可誰能想到他們今年的胃口突然變大了那麼多,還直接規定了最低數額,吃相也忒難看了點兒。”
林夫人忍不住自嘲:“怕是上頭出了什麼事兒,急需用銀子,所以才拚命壓榨咱們這些個不入流的商戶!”
林洵冷哼一聲:“那些個達官顯貴素來瞧不起商人,嫌棄商人身份低,生怕沾上銅臭和市儈,可他們朝商戶伸手要銀子的時候可絲毫不會手軟。”
林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惆悵:“若是謹兒有出息,咱們撒出去的銀子就當是疏通關係,給他鋪路了,可謹兒偏偏是個不長進的。”
“兒子變成現在這樣,還不都是你寵出來的?”林洵憤憤不平。
林夫人怒了:“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兒子是我一個人的兒子麼……”
話題瞬間跑偏到了下一代的教育問題上。
林家的大少爺林謹,是林洵唯一的兒子,家裡隻有這麼一根獨苗,自然是受到了千疼萬寵,同時也承載著父母望子成龍的期盼。
但或許是由於林洵夫婦的過度溺愛,林謹不僅沒能成為人中龍鳳,反而是越長越歪,終日遊手好閒,貪花好色,從內到外全都爛透了,也就林洵夫婦還堅定的認為他還有得救,還有機會改邪歸正。
最近這段時間,林謹又染上了新的小愛好——賭博,日日沉迷賭場,堪稱嗜賭如命。
林洵夫婦雖然痛心疾首,卻仍舊舍不得教訓兒子,隻在口頭上痛罵了幾句便作罷,反正這些年皆是如此,他們已經習慣了。
不過林謹身邊的那個小廝卻倒了黴,林夫人嫌棄他沒能在林謹貪玩時加以勸阻,於是罰了他幾板子,把他攆到了彆處乾活。
林謹身邊的小廝隔三差五就要換一個,這在林府中同樣屢見不鮮。
林夫人本打算再找一個老實本分的家生子給林謹當小廝,但林洵不知聽了誰的建議,從外麵買回來了個讀過幾年書、缺錢賣身葬父的人,給林謹當小廝兼書童。
讀過書還願意賣身為奴的人可不好找,林洵這次也算是趕巧了。
從表麵上看,這個名為六安的新小廝確實有幾分能耐,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林謹就比從前乖巧了許多,甚至還在書房裡讀起了書。
林夫人見狀,喜笑顏開的給六安包了好幾個紅包。
林家的主子都很喜歡六安這個新來的,唯有林府的管家對六安頗為嚴厲,由於他本身就很古板嚴肅,所以也沒誰覺得奇怪。
但六安卻隱隱察覺出了管家的惡意。
聽府裡的其他奴才說,管家一直都是這副模樣,什麼事兒都要插手管一管,他自己分明也是個奴才,卻像是把林家當成了自己家一樣。
六安對此倒是見怪不怪,酒樓裡的店小二還總以為酒樓是他自己開的呢,老板都沒對客人挑三揀四,店小二卻總喜歡用鼻孔仰視那些穿著樸素的客人。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謹當然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洗心革麵,隻是六安教會了他一些小技巧罷了。
事實證明,學習永遠都是搪塞家長的最佳借口和擋箭牌,把避火圖偽裝成聖賢書、收買教書先生,讓他幫忙隱瞞逃課,這都是常規操作。
總之六安沒辦法讓林謹變得更好,但他有辦法讓林謹表麵上看似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