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郾城今天依舊是一副萬裡無雲,豔陽高照的景象。
持續了多日的乾旱逐漸令大地失去了生機,燥熱的風掀起了陣陣塵土,在地表連綿不絕的湧動著。
武府的丫鬟玉珠靠在窗口向外看去,目光恰好落在院子裡的那棵繁盛茂密的大桃樹上。
此時此刻,天地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唯有桃樹下的影子還剩下幾分朦朧的陰涼。
“玉珠,該吃飯了。”門外傳來了另一個丫鬟玉憐的聲音。
玉珠隨口說了句“知道了”,視線卻沒有離開外麵那棵桃樹。
對於玉珠來說,這幾天府裡發生的怪事,實在是令她食不下咽。
怪事為何,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從半個月前到現在,武府已經少了四個下人。
最初消失的是後廚的一個小廝,玉珠對他沒多少印象,隻記得他病病歪歪的,聽說是前不久中了暑氣,一直沒好利索,因為不熟,所以他的消失並沒有引起玉珠的太多關注。
可接下來的短短數日,府裡就又陸續少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這武府總共就那麼些人,玉珠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但奇怪的是,除了玉珠以外的其他人好像根本不在乎這種事,那些消失者對他們來說,仿佛隻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玉珠曾試探著向其他人提起這件事,可得到的說辭卻一模一樣,他們都說那幾個消失了的人是辭退不乾了,回老家了。
玉珠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
誰不知道外頭鬨起了旱災?在武府做奴仆,好歹供吃供住,還能領到些許月錢,哪個傻子想不開要回老家?
可其他人都笑玉珠想太多。
從那之後,玉珠就有點疑神疑鬼,總愛胡思亂想。郾城的人口失蹤案已經持續了好幾年,且每次失蹤的,大多都是青壯年,玉珠不由得就將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
就在昨天,又有一個丫鬟不見了,提起她時,眾人仍然是那套說辭——主動辭退回老家了。
“你怎麼還不去吃飯啊?”玉憐又在門外催促了一次。
玉珠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天兒太熱了,我沒胃口,不想吃。”
燥熱的天氣令本就憂心忡忡的玉珠變得更加心煩意亂,她的目光偶爾落在了玉憐的身上,就那麼一瞬間,玉珠的瞳孔驟然緊縮,喉嚨抑製不住的想要大叫一聲。
玉憐似乎有所察覺,轉身向後看了看,玉珠見狀,硬是把喉嚨裡的聲音擰了個調子吞了下去,像是悶悶的咳了一下。
……
傍晚之時,一個道士模樣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在路上,鞋底與乾燥的地麵互相擠壓,共同演奏出一曲令人厭煩的聲音。
沿著大路逐漸走到郾城城郊,道士的眼前慢慢出現了一個在黃昏中略顯朦朧,看不真切的大宅子。
宅子頗為氣派,道士走上前去,打量了幾眼宅子的大門,伸手拍打了起來。
幾聲悶響過後,門裡傳來了聲音:“是誰啊?”隨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守門人並沒有開門,而是打開了大門上的一個小洞,先瞧瞧來者何人。看清楚了道士的身影,才張嘴問道:“先生打哪兒來啊,有什麼要緊事麼?”
中年道士一句話都沒說,手臂直接順著門上的小洞伸了進去,一把掐住了守門人的脖子,就那麼輕輕一捏,哢嚓一聲脆響過後,守門人就沒了。
緊接著,道士就直接翻牆而過,進入宅院後環顧一圈,厲聲嗬斥道:“出來吧,貧道已然看穿了那些小把戲,彆再躲躲藏藏了!”
下一刻,幾個小廝打扮的人就拎著棍棒衝了過來,一臉怒容的質問:“何人膽敢在此撒野!”
話音剛落,棍子就已經朝著道士錘了過來。道士不慌不忙的側身閃開,就算被圍毆也顯得遊刃有餘,隨便幾招就掐住了小廝的右手,一使勁,棍子就落在了地上。
道士連劍都沒拔,幾個小廝就被迅速乾掉了。
住在宅子裡的其他人仿佛都被嘈雜的打鬥聲驚動了,無論是丫鬟還是小廝,以及上了年紀的老媽子,全都紛紛湧入前院,將道士圍了起來。
中年道士輕蔑一笑:“烏合之眾!”
悶熱的晚風在宅子上方吹個不停,茂盛的桃葉互相摩擦,發出了一陣古怪的欻欻聲,似乎隔絕了外界與宅子裡的聯係。
“你這道士,竟敢濫殺無辜,真當武府無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