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貴妃一輩子最為鐘愛的就是妹妹顧柔嘉,想到她可能步上自己的後塵,顧貴妃就難受至極,恨不能一口咬死皇後才好。
聽姐姐說罷這話,顧柔嘉頓時蹙了蹙眉。前世她看著皇後被沈澈下令活活杖斃,難免就有了幾分同情,不想這輩子會被這般利用。她若真的進宮,姐姐必然是痛不欲生,再加上後宮變數多,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她和姐姐離了心,到時候還是中宮得意。
皇後好陰毒的心腸!
柔聲勸姐姐寬心,顧柔嘉和姐姐說了好一會子話後,又有人來說,皇帝召其前去。顧貴妃歎道:“你寬心,我在他眼裡心裡到底有幾分位置,有我一日,必不叫他稱心如意。”說到這裡,她又輕歎,“罷了,我先將你送回去,待午後宴罷,我再來尋你。”
顧柔嘉頷首稱是,也就由了紅鸞將自己送回去。如今已然將近午時,貴女們正三五成群的說話。楊江蘺今日給下了臉麵,氣得要命卻又不敢發作,隻好佯作大度,維持著自己在人前的乖巧形象,但見到顧柔嘉進來的一刻,還是禁不住抖了抖,恨不能掐死顧柔嘉才好。不待她發作,已有酸話出來:“顧姑娘回來了?到底是貴妃娘娘的妹子,和咱們不一樣的,仗著容色過人,刻意在陛下跟前顯擺,陛下可賜了連珠帳,保不齊心裡中意顧姑娘呢,來日顧家一門二妃,何等風光。”
這話酸到了極點,溫含芷神情頓時變了,她一向柔弱,聽了這話,也幾乎掌不住,轉頭罵道:“你說什麼瘋話?”
對方卻冷笑道:“連你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何苦管我說什麼?一個姓溫的人日日賴在顧家不走,連自己根本尚且忘了,今日反倒是想出頭不成?”
溫含芷本就敏感多思,臉兒立時蒼白,險些站不住。顧柔嘉忙上前扶住她,對說話的的貴女粲然一笑,轉頭看著紅鸞:“紅鸞姐姐,當眾非議天家秘事,是什麼罪名?”
紅鸞何等上道:“輕則重打三十大板,重則下獄待審。”
“既然如此,諸位都做個見證,在陛下壽宴上大放厥詞,如此德行,煩請紅鸞姐姐秉明陛下,求陛下定奪。”顧柔嘉微笑道,見說酸話的貴女臉色立即白了,笑得更乖,“怎麼?不是你說我仗著顏色好要如何嗎?拐著彎兒罵陛下好色,你倒也是能耐。”
“你血口噴人!”那貴女當即罵了一句,顧柔嘉含笑道:“在場都是見證,陛下追究起來,一問就知。”她說著,給紅鸞使了眼色,後者轉頭就要走,唬得那貴女臉兒蒼白如紙:“你、你給我回來!”
“你方才的能耐哪去了?”顧柔嘉冷笑道,“我不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攀龍附鳳嗎?你敢當著我的麵說,有什麼不敢當著陛下的麵說的?”她說到這裡,冷冷的望向了她,“溫家乃我顧家姻親,含芷是我顧家正經八百的表姑娘,敢問你是什麼人,我們兩家的事也有你置喙的權力?”
對方臉兒紅一陣白一陣,齊雅靜給楊江蘺使了個眼色,後者怔了怔,見在場貴女都看著顧柔嘉,更是起了好勝的心,要將自己乖巧的一麵展現給眾人,這樣想罷,她當即上前:“顧姐姐,得饒人處且饒人。”
顧柔嘉轉頭一笑:“好。”又淡淡道,“你是個乖巧人,這臟水不曾潑到你身上,我和含芷的名聲都可以不要。”
一番話讓楊江蘺臉上再次掛不住,一時不知說甚才好,那貴女躊躇半晌,被齊雅靜一勸,硬著頭皮道:“是我口無遮攔,兩位寬恕些”
“不必,姑娘若真有道歉的意思,說話倒是多餘了。”顧柔嘉搖頭,領了溫含芷坐在另一邊。她自己也就罷了,總歸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溫含芷自幼心思敏感,聽了這話保不齊是要胡思亂想的。前世溫含芷被人磋磨至死,讓顧柔嘉至今想來都覺得發怵,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招惹溫含芷的人。
原本一片熱鬨,現下殿中難免不妥。在場貴女都是尊重的人,哪有會任由彆人潑臟水不說話的?是以齊雅靜雖然出麵打圓場,但心中對於挑事那貴女也十分不齒,並不認為顧柔嘉有錯。
兩人坐在一旁,溫含芷被一番取笑,難免心中不豫,顧柔嘉勸了她幾句,後者又歎道:“我本是寄居在你家,依著道理,老太太合眼的時候,我就該走了,隻是我卻舍不得你和鴻哥哥,也舍不得老爺太太。”
“為了不相乾的人想這些,豈不是埋汰了自己?”顧柔嘉反問道,“家裡從未有人將你當做過外人,你又何苦妄自菲薄?”
“可是我到底姓溫不姓顧,雖然顧家的確待我很好,但我到底不是顧家人。”溫含芷滿臉悲苦,語氣愈發的酸澀,“我早就沒有家了。”
見她如此,顧柔嘉少不得再勸她,兩人說了好一陣子,自有宮人來請姑娘們往設宴的宣室殿去。顧柔嘉和溫含芷少不得落在了最後,外麵陽光雖好,但到底冷了些,兩人在後麵慢吞吞的走著。才入了宣室殿宮苑,顧柔嘉驚覺自己的手爐落在了清涼殿,也就轉身要回去拿。
從宣室殿到清涼殿,途經一片梅林,顧柔嘉急著往回走,倒也不曾注意到,一直都近了,她才發現層層梅樹之後站了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看來有些瘦削,一身算不得華貴的衣裳難掩其氣度清華。他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撥開梅樹樹枝,梅花受了力氣,翩然落下,更讓場麵多了幾分畫卷才有的美感,他拂開梅枝,烏黑的眸子好像夜色一樣深沉,臉上還是慣有的淡漠神色,四目相對之時,顧柔嘉還是經不住的打了個寒顫,抿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九殿下怎的不去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