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東宮(1 / 2)

當年顧貴妃入宮之時,顧柔嘉和溫含芷年歲都還小,但隨著年齡增長,兩人愈發的明白,這世上哪個女子對未來夫君沒有自己的綺念?要下定決心逢迎一個年齡能做自己父親、做自己爺爺的男子,不知做出了何等的犧牲。

溫含芷的氣苦自是有道理,見了皇帝縱情聲色後的樣子,任憑是哪個女孩兒都對他生不出好感來,即便真有好感,那也是權欲熏心,和皇帝本人毫無相乾。但經曆了前世,顧柔嘉深知,不拘皇帝現下如何防備、打壓沈澈,最終,沈澈還是會手握重權,在皇帝死後不過三個月,便輕易的廢了新帝。

不知方丈大師所指自己命格奇貴,指得可是沈澈?

想到這裡,她耳根子熱了幾分,忙拉住氣得臉兒煞白的溫含芷,低聲道:“你切莫著急,興許、興許方丈不過一句玩話,當不得真的。”儘管自小一起長大,但諸如重生而來的事,顧柔嘉還是決定深埋心底,絕不說出,否則一旦嚇到了溫含芷,難保自己不會被當做妖邪入體,二則,若是給有心之人聽去,得知沈澈未來會手握權柄,勢必會給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可能招致殺身之禍,到時候,可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可不信是大和尚的無心之言。”溫含芷搖頭,“這話咱們埋在心中就是,可萬萬不能說出去。他本就對你動了心思,要是知道這話,不敲鑼打鼓的將你也迎進宮去?”她越說越氣,恨恨說,“我不明白他如何作想,他將晏如姐姐迎進宮去,現下又對你動了心思,若真得了手,隻怕你和晏如姐姐為此反目,他心裡還得意自己頗有魅力,能讓你二人為他撚酸吃醋至此。真真是貪得無厭,讓人好生厭惡!”

見她如此憤恨,顧柔嘉不免好笑,點她腦門:“平素裡見你柔弱靦腆,怎的沾了這些事兒,便什麼都敢說了?這話給有心之人聽去,可就是要掉腦袋的事了。”一番話讓溫含芷有些臊,皺著小眉頭說:“我這是為誰擔心呢,你無事還臊我作甚?”她一麵說,一麵起了身,打開門往外麵去。

寒山寺在山裡,本就是十分靜謐,現下正值春日,夥房僧侶正在準備今日素齋,似乎今日是有大人物在此,才讓夥房如此忙碌。從禪房出來,顧柔嘉和溫含芷便起了心思想去看看這嵯峨峰的景致,也就從角門出去了。嵯峨峰並不十分高,但卻格外的清幽,山間流水潺潺,枝間新綠簇簇,道邊繁花似錦,透著說不出的清靜,的確十分適合清修。才出了寒山寺,顧柔嘉便覺得此處甚好,一路往溪水畔去,因寒山寺不遠處有一處小瀑布,陽光盛時,還能見彩虹,因而瀑布對麵,尚有一處觀景台,供前來小住的香客們小憩賞景。

甫一登上觀景台,顧柔嘉便覺腳下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卻是一枚成色極好的羊脂玉佩,上刻龍鳳呈祥的紋路,看模樣應是哪個男子腰間佩玉。這玉佩入手,紋路也尚且有些不夠清晰,想必是心愛之物,時常握在手中摩挲的。現下觀景台上並無旁人,也不知是誰落下的。

靜默片刻,顧柔嘉便從懷中取了錦帕來將玉佩包好,放在了荷包之中。總歸她也不知道是誰的,不如一會子回去交給方丈,由方丈裁奪,免得她毫無頭緒,指不定丟了玉佩的人多麼著急。

觀景台離瀑布雖是不遠,但借著風力,濺起的水霧也飄蕩蕩的飄了過來。山中本就陰冷,兩人哆嗦了一下,還是決定先行回去了。尚未走出觀景台,卻見迎麵走來一個男子,那男子衣著極為華貴,錦衣金冠,渾身貴氣十足,年歲也不過二十出頭,生得麵如冠玉,眉眼間和沈澈有幾分相似。見兩人轉頭,笑了笑,神情溫和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雖然尊貴,但卻沾染了幾分俗氣。

溫含芷並不認得他,下意識便要擦肩而過,不想給顧柔嘉拉住,正是不解,就聽她說:“太子殿下政事繁忙,今日也有空來寒山寺?”

“母後娘家長輩在寒山寺設有靈位,孤前來替母後上一炷香。”沈奕含笑,頗為風雅,單手負立於二人跟前,將顧柔嘉從頭打量到了尾。上一次在宮中,他本欲一親芳澤,誰想竟然給沈澈壞了好事。偏生那日是陸劍鋒的接風宴,他實在不敢去得罪安定大長公主,挨了沈澈一腳都不敢聲張。偏生沈澈那腳踢得極重,讓他直到現在,腹部都陰疼陰疼的。

他本就對顧貴妃容貌諸多垂涎,雖不敢違逆皇帝,但見了顧柔嘉,那齷蹉的心思自然就轉了過來,愈發的想要將顧柔嘉收入自己的後院之中,好好將無法對顧貴妃發泄的欲/望在她妹妹身上發泄出來。

他笑容溫潤至極,溫含芷並不知他秉性如何,隻是隱隱覺得,興許太子比皇帝好上了許多,隻是行了一禮,要走卻被顧柔嘉死死拉住,遲疑之下,也不免多了幾分懷疑。

沈奕笑得何等溫存,行止間全然是天家男子該有的風度:“數日不見,顧姑娘似乎比上一次見麵美了不少。宮中貴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也十分欣喜。”他頓了頓,笑道,“顧姑娘年近十五,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

“謝太子殿下關心,臣女自有分寸。”他目光露骨,讓顧柔嘉渾身隱隱發抖,還是不卑不亢的說道。沈奕無聲一歎:“這位是溫姑娘?和顧姑娘年歲相近,倒是極好。”

若說方才顧柔嘉的態度疏離,讓溫含芷尚且不知是何緣故的話,現下她就徹底明白了——這位太子殿下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和皇帝一般的色中餓鬼!她心裡有氣,又浮出那怕人的念頭來,心說這父子二人,哪個都不是良配,臉色難看了許多,皺著眉望了沈奕一眼,並不言語,心下全然是鄙夷。

她臉上雖透了幾分厭惡出來,但沈奕的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將顧柔嘉又一次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愛,那一腔的邪火恨不能現在就發泄出來。隻是麵上倒還是一派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沈奕緩步行至兩人跟前,放柔了聲音:“孤今日在寒山寺,聽得方丈說了一句話,心中覺得很是有趣,想說與顧姑娘聽聽。”他頓了頓,也不待顧柔嘉拒絕,便笑道:“說是顧姑娘的命格,比貴妃娘娘還貴重幾分。貴妃娘娘侍奉父皇多年,是宮中僅次於母後的存在,原來是因為有命格貴重的緣故在其中。不知顧姑娘是如何理解這話的?”

他張口便說出方才的話,顧柔嘉心中大呼不好,方丈看來佛法高深,絕不像是隨口泄露此事的人,隻怕是方才沈奕就在禪院之中,將這話聽了去,現下便來要挾顧柔嘉了。

顧柔嘉心中深恨,麵上卻不動聲色:“不過是玩話罷了,太子殿下莫不是當真了不成?”

“這可算不得玩話,世人皆知,寒山寺方丈佛法高深,極善批命。既說顧姑娘命格奇貴,那顧姑娘自然是有一番大造化的。”他說到這裡,笑得愈發的濃烈,望著顧柔嘉美豔的臉兒,心中一蕩,“顧姑娘隻怕是鳳命,要嫁給真龍天子的。”

這世上天家子弟雖多,但能稱上真龍天子的,隻有皇帝。東宮太子乃是儲君,隻要不出大的變故,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帝,勉強也能稱是真龍天子。他說出這話來,意味再明顯不過。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顧柔嘉,儼然是恨不能將她燒出一個洞來。

顧柔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前世沈奕登基不過三個月便給沈澈廢了,他也配冠上“真龍天子”四字?隻是這話她是絕不會說出口的,當即佯作不解,反問道:“太子殿下當了真?覺得臣女該是一國之母?”她說到這裡,鄙夷藏也藏不住,“殿下可彆忘了,如今的皇後娘娘,可是殿下的生身之母,殿下這般言語,不怕皇後娘娘知道了心寒麼?”

“顧姑娘何必與孤裝傻?”沈奕輕笑,朝著瀑布的方向行了幾步,水汽彌漫,他也像是鍍上了幾分仙氣,“父皇他老人家和母親感情篤深,更有貴妃陪伴左右。孤雖不敢妄稱真龍天子,但對顧姑娘一片真心,顧姑娘當真視而不見?顧姑娘既是鳳命,自該嫁給配得上鳳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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