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節度(1 / 2)

顧柔嘉本是失魂落魄, 想著要如何規勸父母雙親接受沈澈,不想驟然聽到屋中的父親說上這樣一句話,顧柔嘉的心頓時提上了嗓子眼,連骨節間都迸出了幾分寒意。

儘管早就知道皇帝不會輕易放過沈澈,但顧柔嘉又怎能想到,為了一句“發了狠”, 他就要殺了沈澈!

屋中顧夫人也是諸多納罕,看著丈夫,驚呼道:“好端端的, 作甚要殺九殿下?即便是為了立下的軍令狀, 但九殿下一月之內便緩解了旱情帶來的饑荒,更將山匪勸得歸降,隻消得無山匪作亂, 賑災所用水糧能進隴右道, 那饑荒也就不足為懼。”她說到這裡,又蹙著眉頭,喃喃自語,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實則不待見九殿下, 現下九殿下如此出色, 莫非陛下想……”

“休要胡言!”顧老爺忙喝止顧夫人,神色愈發怔忡, “陛下時有昏聵, 這事不假;待九殿下尖刻, 這事也不假,但現下安定長主在京中,陛下怎敢諸多放肆?實在是九殿下此次行事太過火,怨不得陛下如此盛怒,今晨才說九殿下入了雍州地界,隻怕現下,禦林軍已然衝到驛館之中抓人了。”

自皇帝登基以來,縱情聲色,行事昏聵,這都是看在眼裡的,引得如顧老爺這等廉臣對皇帝諸多不滿。現下顧老爺竟然為皇帝說話,讓顧柔嘉屏息凝神,心說難道沈澈當真觸及皇帝的底線不成?

顧家二老哪裡知道女兒就在外麵,隻是神情怔忡,顧夫人又道:“咱們與九殿下接觸不多,隻是上次遠遠看了一眼,隻覺得像是神仙一樣的人物,這次隴右道一行,也足以看出是個有大能耐的人。可彆是陛下見勢不好,故意挾私報複。”

顧老爺急得直歎:“哪裡那樣簡單,你可知道,九殿下此去隴右道,到鄯州的第二日便罷了安西大都護的官、抄了安西大都護的家,將陛下氣得七竅生煙,若非此人的確是巨貪大惡,隻怕當即就要發落九殿下。昨日裡更是過火,竟讓人將隴右道節度使推出城門斬首示眾了!”顧老爺聲音裡全然是壓抑的歎息,“即便他暫領隴右道軍政要務,接連對封疆大吏罷官抄家,現下更是直接斬首,陛下怎能不遷怒於他?”

大燕之中,州以上便是道,而各道的最高軍政長官便是節度使,統領一道軍政,是實至名歸的封疆大吏。此次沈澈輕易令人將其斬殺,在皇帝看來,自然是藐視自己的權威,哪裡會輕易放過沈澈?

皇帝一旦動了殺心,除非是安定長主出麵,否則再無轉圜餘地!

想到沈澈或許會給皇帝殺了。顧柔嘉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則令人驅車往安定長主的府邸去了,甫一到了門前,她急吼吼的跳下車,一路往裡去。才一進門,便撞上了沈清,急得她忙不迭拉住沈清:“郡主,長主呢?”

她何等急切,小臉都急紅了,沈清極是不解:“方才颯敏姑姑回來,與姑祖母說了什麼,姑祖母當即令呆子扶她進宮去,不多時我祖父祖母也去了。”她說到這裡,又笑得溫婉,“姑祖母臨走前,令我在這裡等著,說一會子你就得來,你還當真來了。”

顧柔嘉無心說笑,忙問:“長主已經與壽王殿下夫婦進宮去了?”

沈清稱是,見她這般提心吊膽,心知必然是為了沈澈,也不再笑,引她進屋坐下,勸慰說:“你何苦擔心呢?祖父祖母和姑祖母一道去了,必不會有事的。”

安定長主自不必說,壽王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兩位爺爺輩的齊齊出麵,皇帝即便想要推,也總該顧念許多。

這才勉強放下心來,顧柔嘉坐在沈清身邊一語不發。後者隻是微笑:“我不勸你,若我是你這般處境,未必比你強。”

顧柔嘉轉頭看她:“郡主……”

“誰又沒有心悅之人?”沈清笑著反問道,眼神溫柔如水,隻一眼,就能看出她對心裡那人重視到了極點,“我雖不知更多的內幕,但想來也知道幾分。若是哪一日我心悅之人有了事,我未必比顧姑娘強。”頓了頓,她笑起來,“也不怕顧姑娘笑話,若是誰敢害我心儀之人,我便是玉石俱焚,也定要了那人的性命。”

她素日裡何等溫柔,說出這樣帶著狠勁的話來,彆有一番英氣。顧柔嘉隱隱想起那日見了她和陸劍鋒立在一起說話的樣子,仿若一對璧人。顧柔嘉不免一笑,握緊了拳頭,沉聲道:“我也一樣。”

在大燕之中,采訪使和節度使是一道之中的最高長官,沈澈甫一到了隴右,便對當地高官又罷又斬,連知會也不曾,皇帝自然是怒不可遏,恨不能親自動手殺了這個弟弟。

因而,甫一聽說沈澈已然踏入了京城所在的雍州,皇帝便令禦林軍前去抓人。安定長主和壽王夫婦一同趕進宮中之時,沈澈才被扭送到禦書房中。他並不行跪禮,隻是立在皇帝麵前,神色如常淡漠,好似連即將到來的死亡都無動於衷。

皇帝早就氣得額上青筋一鼓一鼓的,死死的看著沈澈。在隴右道一個月,他膚色黑了幾分,但依舊慘白,身形更加清瘦,隻是舉手投足間渾然溢出了幾分睥睨天下的氣概。皇帝與之對視,竟生出幾分短了一截的感覺,尷尬之下,皇帝騰地站起,要表達自己的權威:“你如今是反了天了!先是將安西大都護罷官抄家,現下又將隴右道節度使殺了,你行事如此剛愎自用,到底是誰給你的權力,無故殘殺我大燕封疆大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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