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疼,何苦委屈自己?”沈澈並不應允,抱著她上了玉階。隻覺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顧柔嘉羞得要命,嗔道:“你壞死了,明兒彆人不知怎麼議論我呢。”
“誰敢議論你,我拔了他舌頭。”沈澈淡淡說道,大手將顧柔嘉向上托了托,“嘉嘉乖,再有人議論,也是我貪色,定要抱著你不放,與你無尤。”
將顧柔嘉抱到主殿門前站定,為首的是皇後貼身的掌事女官。見兩人情狀如此親昵,眼中訝異,轉瞬恢複平靜,領了一眾人上前盈盈下拜:“給九王殿下請安,給九王妃請安。”待叫起後,她又笑道,“皇後娘娘已然等了許久,尋思著殿下與王妃也該到了,這才讓婢子等人出來迎接。”
沈澈並不多理,要抱了顧柔嘉進殿去,後者羞得無地自容,輕聲說:“事事都由了你,這次我不依了,我不願叫皇後看了我的笑話,你叫我自己走進去,不然我就不理你。”
沈澈神情淡漠,目光涼涼的望了顧柔嘉一眼,她心兒陡然一沉,正待委屈,沈澈已然將她放下,語氣冷清:“你就仗著我疼你,否則怎敢這樣放肆?”
顧柔嘉喜滋滋的落地,和他並肩往殿中去。才在殿中坐定,皇後則被人扶了出來。她已是五十歲的人了,隻是保養得宜,望之如三十許人,見兩人並坐,行止親密至極,也是笑道:“瞧瞧九弟的樣子,就知道很是喜歡弟妹了。雪一樣的人,總算是有了生氣。先帝在天有靈,也定是欣慰的。”她說著,又徐徐看向顧柔嘉,“往日本宮初見弟妹就覺得麵善,許是緣分所定,命中該做妯娌的。”
她笑得何等溫婉,若是初見,隻會以為這位皇後娘娘當真是儀態萬千、母儀天下,隻是在她手上吃過癟,顧柔嘉何等明白皇後的秉性,她性情陰鷙虛偽,可比皇帝難纏得多。沈澈烏泱泱的眸子對上皇後,慢慢的扯出一個虛偽至極的笑容來:“若沒有皇嫂,臣弟怕還娶不到嘉嘉。皇嫂與皇兄夫妻數十載,最是明白皇兄的秉性。”
那日皇帝借鳳命之說想強聘顧柔嘉入宮,皇後雖是事後才知,但免不了震怒。皇帝縱情聲色,她那醋都吃成了白水,早沒了意趣,但這鳳命之說一出,豈非是要她給天命所歸的皇後讓位子?這樣多年,皇後明白皇帝德行,雖說她也想以然而後位與兒子沈奕是皇後的底線。幸而此事不了了之,否則,皇帝上了年歲,若是哪日神不知鬼不覺的暴斃於寢宮,也不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
饒是如此,皇後麵上還是滴水不漏的溫婉笑容:“本宮是長嫂,九弟是弱弟,你的婚事,本宮本就應該放在心上。最要緊的是你喜歡弟妹,如此就好。”掌事女官取了軟墊來擺好,顧柔嘉這才起身要去行禮。她行動間還有些艱澀,一看就知道昨夜被折騰狠了。皇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顧柔嘉隻跪在軟墊上向她行禮敬茶,皇後則笑:“也是難為你了。”又令人捧了一斛東珠來,“這是前些日子進貢的,本宮年華不在,不愛這些,倒是九弟妹尚不到二八年華,理應多裝扮一些。”
顧柔嘉坦然謝了,又免不得恭維幾句:“皇嫂保養得宜,怎有年華不在的說法?”皇後隻是笑,令人將顧柔嘉扶回沈澈身邊坐下,又說,“陛下臥病已久,雖是大好,但陛下憐惜九弟弟妹新婚,未免過了病氣,也就不來了。若是弟妹有心,朝著陛下寢宮的方向磕一個頭也就是了。”
暗想皇帝看向自己眼神,顧柔嘉頓覺惡心,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皇後隻是微笑:“九弟弟妹新婚燕爾,感情篤深,弟妹是世家貴女,王府之事自不在話下。隻是弟妹也要明白,咱們天家的媳婦看著風光,內裡也有些說不得的苦楚,弟妹是王妃,切記一點,天家開枝散葉才是根本。”
開枝散葉的前提,自然是要後院充盈。顧柔嘉心中有氣,自己和沈澈甫一新婚,皇後竟然就敲打自己。尚不等她發作,沈澈已然淡淡道:“此事不勞皇嫂費心,嘉嘉年歲還小,臣弟也不急。”
皇後含笑:“這話也是,隻是九弟不是孩子了,子嗣之事,到底應該提上日程。”
殿中半晌沒有聲音,許久後,沈澈看著她,烏泱泱的眸子裡全然是冷冽,好似寒潭,讓人膽寒:“本王後院之事,與皇後娘娘什麼乾係?即便本王終生不要子嗣,和皇後娘娘也沒有半點乾係。”他說到這裡,揚起譏諷來,迫視著皇後,“何況皇後娘娘不過是對旁人要求甚嚴,如皇後這般言語,陛下不過三個兒子,除中宮嫡出的太子沈奕,其餘二人皆是碌碌無為之輩。皇後這嫡妻,當得甚是稱職。”
當著一眾下人的麵,他連“皇嫂”都不叫,當眾給皇後沒臉。皇後臉色青紅交加,看得出很是惱怒,但不過一瞬,她又露出笑容來:“九弟成了親,倒是愈發幽默了。”
沈澈目光中全是嘲諷,雖不再出言譏諷,但神情之中的蔑然已然露了出來。皇後如不曾見到,笑得如常從容:“如今齊將軍為禦林軍副都統,掌禦林軍之事,才多少日子,禦林軍一改從前的散漫。久聞齊將軍治軍鐵血,百聞不如一見,聽聞弟妹與齊將軍是舊識?”
聽她對齊修遠大加稱讚,顧柔嘉輕聲應了,皇後笑得愈發溫婉:“如此說來,貴妃與齊將軍應該也是舊識了,兩人年齡相仿,想是青梅竹馬。”
顧柔嘉恍如雷擊,想到齊修遠和姐姐,她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顫。皇後和皇帝不同,皇帝是藏不住什麼事的,甚至說是愚蠢也不為過,但皇後卻是心機深重,且極善把握人性,一旦叫她發現了什麼,姐姐就是在劫難逃!
她抿緊了唇,強自鎮定,笑道:“這個自然,顧家和齊家本就頗有交情,這些小的自然也時常在一起玩樂。”
“這就是了。”皇後笑道,眉梢都漫上溫和的笑意來,“光顧著說話,本宮竟是忘了。弟妹好容易進宮來,怎能光顧著在鳳儀宮說話?且去瞧瞧貴妃才是要緊。昨兒貴妃雖不說,心中定然是渴望看著妹妹出嫁的,你們姐妹好生去說說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