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相賀(1 / 2)

當年大燕開國, 太/祖皇帝明白賢臣的重要性, 特特定下嚴規,除戰火重燃之外,秋闈、春闈、殿試皆按三年一次的定例舉辦,不可有半點耽擱。因此,解元、會元、狀元並不如前朝般罕見, 但顧鴻影此次連中二元,讓多少人動了心思, 篤定他在殿試中定然能夠大放異彩。

且不說這位顧會元考得進士是板上釘釘的事, 僅憑顧貴妃是他親姐姐, 他就不可能會被冷落。退一萬步講, 哪怕皇帝陛下馭龍賓天了, 九王妃可還是他的親妹妹。九王得民心、得臣心,更有安定長主和壽王夫妻的厚愛, 就算是當今陛下也不得不多忌憚幾分, 遑論旁人。

故而,顧家這幾日極是熱鬨,前來登門祝賀的人不在少數, 個個滿臉堆笑,好不熱切。隻是相比來人的熱切, 顧鴻影的反應可謂是冷淡到了極點,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日為了李家二郎的事, 顧鴻影和溫含芷大吵了一架, 顧鴻影又急又氣, 又覺得自己的確是過了,要給溫含芷道歉,卻被閉門不見,第二日又說溫含芷病了,急得他抓耳撓腮,偏偏溫含芷氣性上來,絕不見他。一來二去,顧鴻影心中煩悶至極,雖不得不應付著來人,但魂不守舍的樣子讓人頗有幾分尷尬。

這日裡,前來拜會的一人隻是笑著與顧老爺說:“會元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年輕有為,來日定然是棟梁之才。常言道大登科金榜題名日,小登科洞房花燭時,不知顧大人和夫人可有為會元說親事?”

本朝男子婚娶本就晚於女子,哪怕是二十餘歲出頭也沒什麼不妥之處,何況顧鴻影科舉才得了些好,顧家二老也並不急在一時。心知此人是動了心思要為兒子說親,顧家二老正欲回絕,魂不守舍的顧鴻影已然跳了起來:“難道我已然很老,再拖下去就娶不到媳婦?”

東花廳中坐滿了人,楊太傅今日也親自到了,加之鄭軼也在,眾人皆是麵麵相覷,不知顧鴻影這突如其來的怒意源自哪裡。說話那人臉上青紅交加,也不敢得罪顧家,隻得訕訕的坐著。顧老爺略沉了臉:“鴻兒,你今日吃了酒,腦子還昏沉著,還不趕緊下去?”

接連幾日怏怏不樂,顧鴻影哪裡有心思與這些人說笑,應了一聲,又起身向那人行了一禮:“顧某今日吃了酒,難免犯渾,若是言辭間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寬恕。”

哪裡不知這話甚是推諉,但順坡下驢才是共贏局麵,因而他隻是麵帶關切的說道:“既是如此,還請顧會元先行休息,不要敗壞了身子。”

顧鴻影應了一聲,也隻尋了個僻靜之所自己待著,腦中翻來覆去全是溫含芷那日含淚的樣子,想到她如今對自己閉門不見,分明是惱了自己,心中更不是滋味。那日的爭執就是因“議親”二字生出來的,他要是能坦然的應了這要給他說親的事才怪呢。不覺身後有窸窣的聲音傳來,顧鴻影轉頭,卻見是鄭軼:“鄭兄怎不在廳中坐著?”

後者神態肅斂,緊緊地看著顧鴻影。儘管和顧鴻影一起長大,如今更是有同窗之誼,兩人本就親厚,原本鄭軼是要和顧鴻影一起參加秋闈、春闈的,但上遭楊太傅生辰,他在楊家輕薄顧柔嘉被沈澈打成了重傷,錯過了秋闈。看著曾經的好友連奪二元,鄭軼滿腔嫉恨,所有人都說他的天賦遠勝於顧鴻影,倘若他沒有受傷,如今哪裡有顧鴻影什麼事?

可惜他不能與顧家翻臉,不僅不能翻臉,麵上還必須做出一派恭賀的樣子。攏在袖中的手捏得青白一片,鄭軼勉強堆出笑容來,行至顧鴻影身邊坐下:“顧兄今日怎麼了?如今連奪二元,何等的歡喜,怎的還與人發了火?”

“好端端的,說什麼議親不議親的,我很老麼?”顧鴻影沒好氣的說道,想到溫含芷,心中鬱卒。鄭軼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頓時想到顧柔嘉。如今他怎會不明白,京中盛傳的顧柔嘉和陸劍鋒的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沈澈與顧柔嘉,陸劍鋒與沈清,這被京中盛傳的璧人,好生能耐。他眼裡恨意浮動,幾乎要噴了出來,隻是顧鴻影心神不寧,全然沒有注意到。半晌後,鄭軼低聲說:“顧兄年歲也不小了,倒是也該娶親了。”

“我娶什麼親?”顧鴻影當即叫了起來,“我還有心思娶親呢!阿芷跟我吵架後再也不肯理我,我隻愁著怎麼將她哄回來,可她不肯見我,我縱是有一肚子話也不知該向誰說去。”

雖然明白妹妹不再喜歡鄭軼,但顧鴻影和他自幼的情分,又怎會輕易摒棄?因而顧鴻影並未對鄭軼設防,略顯暴躁的搓了搓自己的臉,更是苦澀了。鄭軼“嗯”了一聲,知道顧鴻影八成是對溫含芷動了心,隻是這棒槌似的好兄弟懵然不知自己的心意,這才如此苦澀。轉念一想,倘若是顧鴻影就這樣為兒女情長所累,殿試必然落敗,待三年之後自己參加殿試,定讓顧鴻影再無翻身之日!

如此想著,鄭軼唇角揚起自得的弧度來,假意勸了顧鴻影幾句,這才往東花廳中了。東花廳中又多了不少人,均是向顧老爺道喜,幾人皆是官場朋友,好不熱鬨。鄭軼隻垂手立於一側,拳頭握得好緊。一直以來,他都不得不依附於顧家,想要憑借顧柔嘉傾心自己這點,得到顧貴妃更多的襄助。若非事情漸漸朝著他無法掌控的方向去了,他現下定然……暗想顧柔嘉笑靨若花的樣子,鄭軼心中愈發憤慨,對沈澈是又妒又恨,隻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哪怕他至今也不明白顧柔嘉為何對態度大變,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是沈澈搶走了顧柔嘉,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顧柔嘉。隻是現下沈澈如日中天,而他毫無功名傍身,哪裡對付得了沈澈?

“軼哥兒在想什麼?”不覺耳邊傳來人聲,鄭軼忙抬頭,卻見楊太傅和顏悅色的立在身邊,那廂顧老爺被一群朝臣圍著祝賀,好不熱鬨。鄭軼忙向他行了一禮,極為恭順,又免不得笑道:“楊妹妹往日受了驚嚇,現下身子弱了些,聽聞前些日子又病了,不知如今可大安了。”

“阿蘺好了許多,隻是身子到底不比往日。”楊太傅如常般溫和儒雅,頗有高士之風,行止合度,風雅至極,“說來,若是軼哥兒不曾受傷,如今這連奪二元之人,隻怕就不是鴻哥兒了,你天賦遠勝鴻哥兒,若非那日受了傷,如今也不至於……”

他話中似是歎惋,鄭軼臉上閃過刺痛神色,隻低下頭去:“是晚輩無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