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哥兒,皮襖夾層有封信。”雲娘突然道。
李毅微微一愣,接過信直接撕開,雖然勉強認得幾個字,但其餘都是繁體字,加上古言晦澀一些,連蒙帶猜也隻知道個大概。
想自己前世苦讀二十年,來了這大明朝,又一舉成了文盲。
好在雲娘心細,掃了一眼書信,柔聲道:“這是鎮遠鏢局呈給艾家老爺的書信,說臘月十三到官莊交割貨物,隻不過最近流寇鬨得凶,他們希望艾家派家丁迎一段路,求個心安。”
雖然不知道什麼貨物,但鏢局這般小心,定然十分重要。
李毅心中一動,將書信收好,也許這是自己報仇的突破口。
眼下離臘月十三還有幾天,需要好好計劃。
這時候李過推著板車進來,李毅像是拎小雞一樣,將屍體扔在板車上。
剩下幾人的羊皮襖都有血跡,李毅有些嫌棄,剝下來遞給李自敬,讓他帶回去洗洗。
至於屍體上的財貨?幾個人連半文錢都沒有,懷裡頂多揣半個又臭又硬的黑麵餅。
這也是地主豪紳的手段,賞賜基本上都是田產布匹,很少會賞賜銀子財貨。為的就是籠絡住下麵的人,而不是讓他們有財貨遠走。
李自敬呆呆的接下羊皮襖,眼神複雜的看著桀驁的李毅,張張嘴什麼都沒說。
李毅則帶著李過找了片鬆散的土坡,將屍體扔進溝壑裡,鏟塌土坡將屍體掩埋,整個過程都沒有一刻鐘。
寒風中,李過拉著板車,遲疑了好久,才鼓起勇氣。
“師父,白天的事,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你……”
李毅揉揉凍疼了的耳朵,毫不客氣打斷道:“好了,彆整煽情的戲碼,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柴山。”
李過愣了愣,“去柴山做什麼?”
“不是說有頭值十兩銀子的野豬精嗎?家裡要斷炊了,正好打來填飽肚子。”
折騰了一個晚上,李毅本想睡飽了再起床。
但是昨晚隻吃了一碗粥,一個餅,根本不管飽,一大早肚子就餓的震天響。
安娘見李毅起床,連忙從簡陋的織布機前站起來,出去端了一碗小米粥。
這點分量,對李毅來說根本填不飽肚子。
但是家裡除了李自敬給的小米,已經沒有糧食了,更沒有錢去買糧食,所以今天一定要打到野豬精。
“師父,咱們走吧。”
恰好這時候李過裹著寒風走進來。
李毅心煩意亂的一口喝了半碗小米粥,將剩下的遞給李過讓他吃。
自己轉身套上保暖的羊皮襖,將短矛背上,拿起長槍。
李過也不客氣,狼吞虎咽吃完,還把碗舔個乾淨。
芸娘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十裡八鄉好多鄉親被柴山的野豬精傷過,你們這次去,千萬小心。”
李過嘿嘿一笑,拍了拍背上的竹弓,“師娘放心好了,一頭大野豬,能厲害到哪裡去?”
“外麵天冷,你安心在家等著,沒事彆出門。”
李毅肚子饑餓難耐,顧不得多說,轉頭提醒芸娘一聲,出了門。
晴了一晚,轉眼又下起了小雪。
兩人沿著硬邦邦的爛路走了半個時辰,沿途樹木枯萎,萬籟俱寂。
冷風呼呼灌進破了洞的鞋子裡,李毅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轉頭看李過,這小子大半個身子縮在臟舊的羊皮襖裡,大腳趾從鞋子上的破洞伸出來,察覺到李毅的目光,傻笑著將鼻涕吸進鼻腔裡,像是隔壁村的二傻子。
李毅罵了一句鬼天氣,轉眼和李過到了柴山。
雖然天氣寒冷,柴山腳下還是有不少人。
他們穿著單薄破舊的棉麻短服,頭上裹著破布,裡麵除了麵黃肌瘦的婦孺,就是形同枯槁的老人,天寒地凍的折磨中,沿著山腳撿拾枯枝樹葉。
而身強力壯的男人們,則帶著半大的小子們登山砍柴,但是他們砍柴並不是為了自家用,而是要砍柴燒炭,然後送到城裡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