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宴子賓板起臉道:“米脂縣上上下下可要靠著官道稅收過日子,李巡檢若是收不上足數,本官定會重重責罰。”
李毅心裡冷笑。
誰都知道巡檢司私設關卡收稅是違法的。
豪門官紳家的商隊暢通無阻,百姓販賣糊口卻要雁過拔毛,自己若真按照宴子賓說的做,就需要盤剝百姓。
“這點不勞宴知縣費心,下官自然會安排妥當。”李毅冷冷的回應。
宴子賓見李毅這番態度,心中更是惱怒。
但想到今後有的是辦法懲治李毅,他強行壓下火氣。
“本官好意提醒,李巡檢既然不領情,那就罷了。”
等到李毅離開縣衙,宴子賓越想越氣。
他抬腳進了班房,怒喝道:“這李毅目中無人,對本官不敬,實在是可恨。”
鄭師爺連忙迎上來,得知了經過之後,有些心虛。
當初徐巡檢帶人去找李毅,鄭師爺是知道的,還特意讓徐巡檢殺人滅口。
後來徐巡檢一行人全部失蹤,他心中惶恐,卻不敢聲張,生怕李毅尋仇。
沒想到如今李毅竟然接替徐巡檢,成了碎金鎮巡檢司巡檢。
“老爺,李毅膽大妄為,武藝高強,咱們與他正麵衝突,絕非明智。”鄭師爺勸說道。
宴子賓深以為然,點頭道:“那你說如何是好?”
鄭師爺想了想,道:“此事講究對症下藥,李毅既然膽大妄為,那咱們就讓他收豪門大戶的稅賦,等他得罪了米脂縣的大戶,不用咱們出手,李毅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若是他不收呢?”
“那就是瀆職之罪,老爺可向府衙稟明,拿他治罪。”
寒風呼嘯,天空下起了小雪。
街道上行人漸漸變少,很快地麵就鋪上一層薄薄的積雪。
李毅出了縣衙大門,從馱包裡取出厚襖穿上,又用羊皮蓋在馬背上。
他想要趁著積雪不深,去碎金鎮巡檢司看一看。
沒想到剛出了街口,一駕馬車攔住了他的去路。
李毅剛想繞過去,馬車窗戶掀開,露出一張嬌媚的小臉。
“李毅,你來米脂縣為何不找我?”
洪玉瑩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噘著嘴滿臉不開心。
李毅有些頭大,這個刁蠻大小姐怎麼找上自己的。
他拱拱手道:“在下有要事,無暇去洪府拜訪,還請洪小姐見諒。”
洪玉瑩嗤笑道:“要事?不就是個從九品的巡檢嗎?”
李毅瞥了洪玉瑩一眼,淡淡道:“與洪大人相比,自然是不足一提。洪小姐若無事,在下先走了。”
說完就要離開。
洪玉瑩見李毅這副模樣,氣的瞪大眼睛,氣呼呼的指著李毅道:“你放肆,我話還未說完呢,你敢走我就告訴爹爹,說你欺負我。”
李毅牽著馬站住了腳步,轉頭靜靜的看著洪玉瑩。
被那雙深邃的眸子盯著,洪玉瑩臉色微紅。
她收回手,有些沮喪的道:“我和爹爹多次提起你,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讓他好好提攜你。沒成想隻是個巡檢,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再去和爹爹鬨,定讓他重用你。”
李毅微微一愣,沒想到洪玉瑩暗地裡為自己做了這麼多事。
他心頭一暖,笑著道:“多謝了。巡檢也挺好的,我本就是鄉野小民,也沒立什麼功勞。”
洪玉瑩羞紅了臉,低聲道:“你這麼厲害,以後一定前程無量。”
“多謝。”
氣氛有些微妙,兩人漸漸沉默。
過了好一會,洪玉瑩輕輕咬了下嘴唇。
“李毅,你能陪我走一走嗎?”
馬車裡伺候的丫鬟臉色一變。
如今禮教森嚴,男女大防,自家小姐怎麼能和一個男人同行。
她剛想開口阻止,就見自家小姐眼神淩厲的瞪了自己一眼。
小丫鬟嚇得閉上嘴。
李毅並不懂這些,笑著道:“我也好久沒逛過商鋪,洪小姐若不嫌棄,就一同走走。”
洪玉瑩開心的鑽出馬車。
馬夫還未來得及拿出馬凳,李毅很自然的伸手攙扶。
洪玉瑩微微一愣,見李毅神情輕鬆,知道他不是故意調戲自己。
當然,就算是調戲洪玉瑩也不反感。
誰讓李毅長相俊朗,還氣質不俗呢。
她到底矜持幾分,扶著李毅的小臂跳下馬車。
站穩之後,洪玉瑩臉蛋紅撲撲的抬頭望過來,眼神如水,嬌美如花,讓李毅有些看呆了。
“我記得前麵有幾家首飾鋪子,我們去逛逛吧。”李毅道。
“好啊。”
洪玉瑩甜甜一笑。
小丫鬟取過鬥篷為洪玉瑩披上,又拿著油紙傘為洪玉瑩擋雪。
洪玉瑩嫌棄她在旁邊礙事,沒好氣的道:“我自己走就好,你去馬車上等著。”
說完奪過油紙傘,看都不看丫鬟一眼。
小丫鬟呆呆的站在原地。
李毅回頭望了她一眼,攤上這麼個不好伺候的大小姐,實在可憐。
兩人向著店鋪走去。
街道寒風如刀,李毅見洪玉瑩凍得小手通紅,就接過油紙傘。
這下兩人並肩而行,洪玉瑩站在李毅身側,望著高大的身影,偷偷的貼近了幾分。
“你剛剛是去見宴子賓了嗎?”洪玉瑩問道。
“你怎麼知道?”
洪玉瑩自然不會說,自己接到小廝稟報,一直在縣衙門外等著。
她甜甜笑著道:“你就任巡檢,自然要拜會父母官。”
李毅點點頭,想到宴子賓,眼神有些微冷。
“怎麼?宴子賓為難你了?”
洪玉瑩很聰明,看出了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