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逃難的百姓呢?米脂縣周圍的村子呢?他們怎麼辦?”李毅冷冷的問道。
副千戶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生死有命,我們顧不得他們。”
“不就是些泥腿子嗎,死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雜草割了一茬又一茬,過兩年不就又長出來了。”
望著武官們貪生怕死的嘴臉,李毅徹底失望了。
他心中再無一絲猶豫,冷冷的道:“韃子騎兵很快就來了,衛所兵也要參戰。到時候你們要站在最前排,若有避戰逃命的,殺無赦。”
“李毅,你沒有權利殺我們。”武官們大聲的怒喝。
“我殺的隻是逃兵而已。”
李毅不再理睬他們,轉身對劉宗敏說道:“你帶著人押著他們上戰場,若是敢有反抗的,直接殺。”
殺氣騰騰的話讓武官們脊背發涼,手足無措。
劉宗敏原本就憎惡官府,剛剛看到武官的表現,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點頭道:“巡檢放心。若有敢退者,我不會有絲毫手軟。”
李毅走出院子,史可法一臉擔憂的走過來。
“李毅,你不可胡來啊。”
李毅笑著道:“亂世用重典,既然大人授予我臨機決斷的權利,這些事大人就不要管了。”
史可法立在原地,隻能長歎一聲。
李毅扔下史可法,走到了衛所兵麵前。
他之所以剔除武官,為的就是徹底掌握這支軍隊。
衛所兵並非是不能戰,而是不願戰。
隨著衛所屯田被官紳大戶侵占,衛所兵每年收獲的糧食越來越少,如今每月隻有幾鬥口糧養家糊口。更不要說,他們被武官們剝削壓迫,經常無償為武官乾活,為奴為婢。
缺衣少食,忍饑挨餓,還受武官大戶盤剝,他們如同奴隸一般,活的毫無尊嚴,又怎麼願意拋頭顱灑熱血,去打仗呢?
李毅望著衛所兵身上破破爛爛的軍服,寒冬臘月,好多人竟然還穿著草鞋,身上裹著草席取暖。
他們黝黑的臉頰都是厚厚的灰土和深深的皺紋,身上或背著或掛著長槍腰刀,帶著畏懼和警惕的眼神望著李毅。
李毅站在他們麵前,迎著衛所兵的目光,高聲道:“我是碎金鎮巡檢,負責在碎金鎮掩護百姓逃離,抵擋韃子騎兵。我明白,你們很冷,很餓,也很害怕。馬上就會有人給你們送來熱飯,送來衣服,讓你們的身體暖和起來,讓你們的肚子不再饑餓,可是害怕,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
青壯們搬來裝滿飯食的木桶,開始向衛所兵分發熱飯。
李過則帶著小夥伴,將找來的衣服鞋子分發給衛所兵。
好在碎金鎮有幾間倉庫,裡麵有準備運往邊關發給邊軍的冬衣,都被李毅征用了。
數百衛所兵拿著冬衣,端過熱騰騰的肉粥,惶恐而又疑惑的望著李毅。
“誰都怕死,我也害怕。可若是此時此刻,我讓你們選擇,你們是願意跟韃子血戰一場,還是像縮頭烏龜一樣,從這裡灰溜溜的逃走?”
一個膽大的衛所兵叫道:“我們不想死在這裡,逃走才能活命。”
李毅望著那個膽大的衛所兵,非但沒嗬斥,反而點頭道:“說得好。逃,確實能夠活下來。可你們能夠怎麼活?繼續忍饑挨餓,被人欺淩的活著嗎?還想之前一樣,上不能孝敬年老的父母,下不能養育幼小的兒女,甚至連婆娘都娶不到嗎?”
說到這裡,衛所兵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李毅走近幾步,指著身穿官服的史可法,大聲道:“但是今天有個機會。這位是朝廷七品命官,他受督糧道參政洪承疇洪大人指派,召集人手駐守碎金鎮。今日你等若是敢留下來參戰,每人可得賞銀二十兩,若殺韃子一人,可得十兩銀子。此戰之後,諸位可以入洪大人直屬標營為兵,得洪大人庇護,還能領到每月餉銀五兩,到時候衛所武官就無人再敢欺淩你們。”
“想想看,二十兩銀子可以買田地數畝,若是殺敵立功,就可蓋新房娶妻子,奉養老人養育兒女,這等好機會,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我要說的話就是這麼多,到底是苟且偷生,在家小忍饑挨餓時無能為力,還是放手一搏,血戰一場,不讓自己後悔,一切,我都讓你們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