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戰死的人,賞銀怕不是有近千兩。
一無憑證,二無監管,隻聽說官員貪汙收刮的,沒想到這個巡檢官不僅不貪,還拿出錢財幫扶窮人。
就在幾人說話間,一夥人衝進了院子。
“鄭師爺,就是這個混賬壞了您的好事。”謝大娘滿臉怨恨的道。
鄭師爺從院子外走進來。
他年近五十,身體已經腐朽,但是色心卻未消退,平日裡最好有夫之婦。
自從見過秀娘之後,他就寢食難安,一直想得手。隻是畏懼雷老虎的凶悍,一直不敢下手。
沒想到如今雷老虎死了,還敢有人破壞他的好事。
掃了眼麵容俏麗風韻猶存的秀娘,鄭師爺轉頭看到了李毅。
“你為何在這裡?”鄭師爺臉色陰沉的道。
謝大娘連忙道:“鄭師爺,打老婆子的正是這個混賬。”
鄭師爺有些動怒道:“李毅,你我並無恩怨。如今洪大人放棄了你,識相的,就不要多管閒事。”
楊鶴和洪承疇達成共識之後,已經返回榆林,李毅留下來收尾。
鄭師爺就以為李毅沒入楊鶴的眼,又被洪承疇放棄,徹底失去了靠山。
再加上宴子賓快要離任,他漸漸不把李毅放在眼裡。
“鄭師爺,你我並無恩怨嗎?”李毅反問道。
鄭師爺語氣一頓。
當初他挑唆徐巡檢襲殺李毅,後來又三番五次鼓動宴子賓對付李毅,討好艾家,最後李毅下獄,更是他帶著營兵去抓的人。
兩人不僅有恩怨,還是深仇大恨。
隻是他隻在背後出謀劃策,出頭的都是知縣宴子賓,所以才說出這番話。
沒想到李毅竟然知道自己背後的算計。
鄭師爺冷哼一聲,“幾次得罪都是為了公事。李毅,如今洪參政不再護著你,製台大人也離開米脂縣,史可法更是戴罪之身,你已無跟腳,若我是你,隻會小心做人。”
李毅冷冷的道:“我如何做人,不用鄭師爺賜教。隻是見了不做人的事,就要管一管。”
“李毅,你這話什麼意思?”
李毅毫不相讓,笑著道:“字麵意思。鄭師爺,不是我說,你年紀都能當秀娘嫂嫂的爹了,家夥事指定是不頂用了,竟然還乾欺男霸女的勾當,真是不害臊。”
被當眾這麼說,鄭師爺一張老臉滿是怒火。
他臉色一沉,神情陰鷙的盯著李毅道:“李毅,你確實有些本事。可說到底,也就是個莽夫。甘泉裡夏糧秋稅可都要縣衙征收,得罪我,甘泉裡的百姓,會跟著你受牽連。”
秀娘臉色慌亂的站出來,哀求道:“鄭師爺,求求你放過我們孤兒寡母。欠謝大娘的銀子,我這就還,這就還。”
說完取出二十兩銀子遞了上去。
她這樣做,就是害怕李毅為了自己惹上麻煩。
“秀娘,你若是聰明,就該知道老夫要的是你。”
鄭師爺伸手就要抓住秀娘的小手,可是一個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毅,看來你是鐵了心和老夫作對。明日,老夫就讓衙役書吏去甘泉裡催繳稅賦,到時候破家滅門,都是你惹得災禍。”鄭師爺語氣蠻橫的道。
李毅冷冷的看著他。
縣衙催繳稅賦,征收錢糧,這是大事。若是自己抗稅,彆說宴子賓,洪承疇為了政績也不會答應。
到時候官府站在製高點,甘泉裡的百姓怎麼辦?
不到真的活不下去,他們是不會站起來和官府對抗的。
“李毅,你思量清楚。這世道是讀書人的,你一個莽夫,最好乖乖聽說。”鄭師爺有些得意的譏諷道。
一眾衛所兵上前拉著李毅。
高傑更是勸說道:“巡檢,縣衙殘民害民的手段頗多,不要和縣衙作對。”
秀娘抓住李毅的手腕,帶著懇求道:“李巡檢,莫要衝動。隻求你看在我死去的當家的麵子上,替我照顧好一雙兒女。”
看著秀娘的絕望的神情,李毅緩緩的鬆開鄭師爺的手腕。
秀娘滿臉悲戚,實在不想李毅為了自己惹上禍患。
既然鄭師爺一再相逼,自己隻能讓他得到自己的屍首。
就在秀娘心裡打算尋死的時候,看見鬆手的李毅一個蓄力,直接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鄭師爺的臉上。
“啪”的一聲。
清脆的聲響下,鄭師爺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轉了半圈,伴隨著口鼻噴湧的鮮血,撲倒在地上。
一時間,院子裡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這些日子,我走訪七十戶,每一戶人家我都將按照戰前對兄弟們的承諾,將撫恤賞銀發給他們的家人。每一戶,我也都暗暗決定庇護他們的家人。你一個色膽包天的老狗,竟然敢威脅我,霸占我戰死兄弟的遺孀。鄭師爺,甘泉裡有多少人破家滅門我不知道,但你若敢使壞,我定然要你這顆狗頭。”
李毅眼神冰冷的看著地上慘叫的鄭師爺,又望向跟著他前來的潑皮衙役。
潑皮衙役全都滿臉畏懼的後退幾步。
李毅戰功赫赫,碎金鎮一戰殺死近百韃子的名聲響徹米脂縣。
就是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對這個殺神動手。
“帶著他,滾出去。”李毅冷冷一喝。
早就戰戰兢兢的潑皮連忙抬起鄭師爺,慌張逃了出去。
李毅轉頭看著秀娘,溫聲道:“嫂嫂,這裡不安全。你若是不嫌棄,可以去碎金鎮暫居幾日,等我解決這個麻煩,再搬回來。”
秀娘眼神複雜的看著李毅,微微點頭。
李毅讓高傑在這裡守著,帶著衛所兵又去了幾個戰死兄弟的家中。
等到他返回,帶著秀娘和她一雙兒女一同返回了碎金鎮。
將其安置在災民女子居住的院子裡,李毅照例要去看看傷兵的情況。
剛到門口,就看今日陪同的幾個衛所兵,正在口若懸河的大聲講著。
“我可是親眼看見,那鄭師爺想霸占雷大哥的遺孀,還百般威脅。就在俺們都覺得巡檢要認栽的時候,‘啪’的一下,巡檢直接賞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鄭師爺的頭當場就成了豬頭,那個樣子,可慘了。”
一個衛所兵站在桌子上,活靈活現的展現當時的場景,一群衛所兵聽得津津有味。
“二狗子,李巡檢真的把賞銀都給出去了嗎?反正死無對證,他就沒貪點?”
“去你娘的狗屁,老子在聽你說巡檢壞話,就撕了你這張嘴。”名叫二狗子的衛所兵大罵道。
旁邊一個衛所兵怒聲道:“俺親眼看見,巡檢不僅將賞銀發的足足的,還拿出自己的錢財買米麵布匹,送給戰死兄弟們的家眷。攤上這樣好的官,誰要是亂嚼舌根,也不怕天打雷劈。”
幾個陪著李毅送賞銀的衛所兵,徹底成了李毅的迷弟,一個個滿臉興奮,根本聽不得有人說胡話。
這幾個人都是衛所兵人緣好的,他們說的話其他衛所兵都相信。
一個大胡子衛所兵感歎道:“要是李巡檢是咱們的上官就好了。碰到這樣的上官,死了也值得。”
“那可不。不僅不嫌棄咱們這些破落戶,還給咱們免費治傷,賞銀也發的足足的。今後李巡檢要是打仗,俺還願意跟著。”
一群衛所兵大聲的議論。
這時李毅走了進來,笑著道:“要換藥了,都回去躺著,等傷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衛所兵們哈哈大笑。
這時李過等人帶著一群女子進來。
經過幾天培訓,這些女子已經學會換藥,讓李過他們不至於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