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殺人者交出來,然後賠償苦主,離開宜川縣,此事了結。”
李毅笑著搖搖頭。
“殺人者是邊軍,財貨也被邊軍瓜分了,至於離開宜川縣,大軍要儘快趕去韓城,橫穿宜川縣是最快的一條路。”
王徵一臉惱怒的喝道:“爾等殺良冒功,殘害百姓,難道就不怕老夫上報朝廷,治你們的罪嗎?”
“不怕。”李毅輕輕的搖搖頭。
這麼乾脆利落的回答,讓王徵愣在原地。
李毅隻好解釋道:“韓城被賊寇王左掛圍困,朝廷如今最想要的就是解困,不會為此治罪。而且領軍的是督糧道參政洪承疇,他是地方大員,能壓下此事。”
王徵有些茫然。
“王老,我來的時候請示了洪參政,他保證接下來會約束賀人龍,而且回軍的時候會繞開宜川縣。這是最大的讓步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王徵點點頭,他明白,在大勢麵前,自己無力為力。
這一刻,原本倔強的王徵好像更加蒼老。
等到李毅商談妥當,回到了中軍稟報的時候,洪承疇隻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然後一封文書就叫到了李毅的手裡。
洪承疇下令,讓宜川籌措大軍十日所需的糧草,並且王徵率領的宜川團練,也要跟隨大軍南下討賊。
李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就像一夥強盜,闖入百姓家中蹂躪其妻妾,搶奪其財產,最後還要百姓奉上糧食,跟在屁股後麵給自己當幫手。
等到宜川知縣看到文書的時候,立刻哭喪著臉喊苦。
去年遭災,宜川流民遍地,百姓饑寒倒斃者不下千人,糧倉也被朝廷搬空去討賊,如今縣衙窮的叮當響,哪裡來的糧食供支援大軍。
可是在強硬的洪承疇麵前,宜川知縣隻能一麵找官紳大戶商討捐糧,一麵追繳稅賦。
為了湊夠這些錢糧,不知道宜川多少百姓會家破人亡。
洪承疇並不理會這些,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剿滅王左掛。
大軍歇息兩日後,就在宜川百姓仇恨的目光中繼續南下。
這個場麵讓李毅頭皮發麻。
而李毅的後軍,也多了一支友軍。
可是這支友軍卻並不友好,身為宜川人的他們,對碎金軍十分厭惡和仇視。
王徵雖然年邁,身子骨很好。
他帶著這支團練加入後軍,向南行軍。
原本他對李毅的感官並不是很好,但是隨著大軍開拔,倒是改觀不少。
原因就是,不同於橫行霸道的前軍,也不同於盛氣淩人的中軍,李毅的後軍紀律嚴明,從未有騷擾百姓的事情發生。
而且後軍行軍專門沿著道路行進,為了不踐踏春苗,還會整編隊形,若遇到躲閃不及翻倒的牛車,還有伍長帶著部下上前扶起牛車,護理兵察看傷情,為農夫療傷。
王徵實在忍不住,趁著歇息的時候走到李毅身邊,詢問了起來。
李毅笑著道:“王老,我手下都出身寒微,深知農稼之苦,果腹不易。為此,每次拔營的時候,都要讓管隊三令五申,不可踐踏一根青苗,更不能騷擾百姓,不然軍法處置。”
“可是殺良冒功,奸淫搶掠,不才是官兵一貫的作為嗎?”王徵毫不留情的問道。
“升官發財,自然人人喜歡。可人非禽獸,並非天生就想殺人。官兵軍紀廢弛,皆因朝廷拖欠餉銀太久,官兵無力維生,再加上武官放縱,這才惹得天怒人怨。”
“你這是在為那些賊兵辯解了?”王徵追問道。
不得不說,這個王徵雖然人不錯,可有點杠精。
李毅隻好解釋道:“這是事實。敢問王老,若一饑餓待斃的災民見到他人手裡有麵餅,會如何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