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左掛發了一通牢騷,拉著李毅道:“李大人,你是製台大人麵前的紅人,定要為我們多多美言。”
李毅歎息道:“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大帥也看到了,眼下你們就是官員眼裡的肥肉,不喂飽他們,他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王左掛難以接受,怒聲道:“這是什麼意思?皇上都已經赦免我們,這些官員這麼做,還有王法嗎?”
李毅搖搖頭道:“這就是官場。你們一無靠山,二無所持,就如同稚嫩孩童抱著一個金元寶,貪財之人如何會放過你們。”
王左掛喃喃無語,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漢子跑進來,大聲道:“大帥,老五和一隻虎被州府抓起來了,說他們欺淩良家女子。”
旁邊的降寇把總騰地一下站起來,怒聲道:“這幫狗官欺人太甚,大帥,咱們殺進州府,快些搭救老五和一隻虎。”
其他降寇早就無比憋屈,一個個紛紛大聲叫嚷,一定要給這些狗官些顏色瞧瞧。
王左掛陰沉著臉,怒聲道:“都給老子住嘴。殺進州府?你們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嗎?”
一個降寇把總重重將腰刀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道。
“本以為接受招安就有好日子過,結果還不如當賊痛快。”
又有降寇把總大聲道:“這幫狗官欺人太甚,與其被他們盤剝,不如反了,再回山裡就是了。”
王左掛走上去,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那人的臉上。
降寇把總臉頰紅腫,嘴角流著血絲。
王左掛冷冷的掃視著群情激奮的手下,沉聲道:“反?眼下大部隊都被打亂安置,咱們手下隻有幾百老兄弟。你們當洪閻王是吃乾飯的啊。”
聽到王左掛這番話,原本議論紛紛的降寇紛紛沉默下來。
王左掛厲聲道:“都給老子滾,老五他們我自然會想辦法去救。”
降寇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離開。
顯然,這段時間招撫的日子,讓他們無比苦悶,積壓了許多對官府的怒氣。
等到眾人散去,王左掛疲憊的癱坐在椅子上,捧著腦袋無比低沉。
“李兄弟,如今我才明白你當初那番話。官場如戰場,卻比戰場險惡百倍千倍,哥哥我真是心力交瘁。”
李毅沉思片刻道:“綏德知州和我有幾分交情,大帥若是想救人,我可以出麵。“
王左掛也正在苦惱如何救人。
聽到這番話,神情複雜道:“既如此,還勞煩李兄弟跟我走一趟。”
兩人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綏德州衙門。
王左掛揮揮手,親兵走上前敲門。
衙門不是什麼時候都開門的,出了放告,許多時候都是大門緊鎖,人從兩側耳門出入。
“小老爺,我家大人有事要拜見馬知州,還請通報一聲。”親兵低聲道。
門房打開耳門,看著騎馬而來的王左掛,嗤笑道。
“是城外受招安的那夥賊寇吧?咱們衙門裡的人早等著爾等的孝敬了。”
聽到一個小小的門房都敢取笑自己,王左掛頓時大怒。
“爺爺我是朝廷封賞的守備,三品武官,你敢辱我?”
門房並不害怕,嘲諷道:“這位大人息怒,這裡可是州府衙門,咱們知州再是個五品官,那也是進過文華殿的文官,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相比的,就彆在小老兒麵前擺官架子。”
文貴武輕,一個正經守備見到州府掌印官都要躬身行禮,更不要說王左掛一個招撫得來的官。
王左掛氣的胸口起伏,臉色血紅,恨不得直接動手殺了這狗仗人勢的門房。
“小老兒不和銀子過不去,爾等還要不要見馬知州了?”
王左掛壓住心中的怒火,對著親兵使了個眼色。
親兵從懷裡掏出來二兩銀子,遞給了門房。
門房掂量一下,瞪眼道:“二兩?當老子是要飯的呢。”
親兵沒辦法,隻好又拿出一錠銀子,大概三兩。
門房還是不滿足。
親兵怒聲道:“他人使一兩銀子你就能通報,如今五兩銀子,還不夠嗎?”
門房咧嘴笑道:“換他們當然夠了。可你們這幫降寇有的是銀子,咱這裡也就水漲船高。”
親兵都被這無恥的說辭說愣住了。
若是之前,李毅還對王左掛等降寇的情況不清楚。
如今見一個小小的門房都百般勒索,就知道官場真是爛到了骨子裡。
王左掛真想直接拔刀殺了這貪婪的門房。
可是形勢比人強,他再怎麼憤怒,也不敢當眾殺衙門的門房。
最後,王左掛隻能捏著鼻子又掏了五兩銀子,門房這才去通報。
本以為能見到馬寧遠,豈料出來的是馬寧遠的師爺。
師爺態度和善許多,隻說馬寧遠公務繁忙,不方便見客。
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讓王左掛多多賄賂,才能安排見麵。
王左掛沒有辦法,隻能掏出來二十兩銀子塞進師爺手裡。
“今日真有要事相求,還請先生通融一二,讓我等見見馬大人。”
師爺掂量下銀子,笑而不語。
王左掛隻能又拿出銀子賄賂。
一共賄賂了六十兩銀子,師爺這才安排,讓他們去偏廳等候。
一直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馬寧遠才姍姍來遲。
他身穿常服,麵無表情的緩緩走進來。
看到王左掛,連寒暄都不願,直接走到主位坐了下來,一臉清高。
王左掛心中苦澀。
要說小官小吏是為了求財,那這幫高官那更是目中無人。
自己之前重金賄賂,這幫當官的收了錢,還對他百般鄙夷,嗬斥辱罵。
眼下看到馬寧遠如此做派,就知道今日不好解決。
王左掛還未開口,李毅突然道:“馬大人,幾日未見,你風采依舊。”
馬寧遠看不上王左掛,本就心中不耐,隻想著快些勒索幾千兩銀子,打發他走。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由心中一凜,猛然站起身。
看到王左掛後麵的李毅,神情一變,熱情上前笑著道。
“原來是李大人,你如何會在這裡?”
李毅微笑著道:“我與王守備有些交情,聽說他兄弟蒙難,正好落在馬大人手裡。”
馬寧遠慚愧道:“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給李大人添麻煩了。既然是李大人來過問,定然是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