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寧遠離開小院之後,就立刻去了後院求見王薄均。
王薄均聽到李毅掌握了他們買賣賑災糧的罪證,嚇得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這個李毅到底想要怎麼樣?倒賣糧食,是為了填補各府縣的虧空,安撫官吏人心,這件事和他有什麼乾係。”
馬寧遠緊皺眉頭道:“這確實是各府縣的慣例。可是李毅不是文官,他並不了解這件事。”
“既如此,那就讓他上告。買賣糧食的好處上上下下多少人拿了,本官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得罪多少人。”
“萬萬不可。”
馬寧遠臉色大變,連忙走近幾步急聲道:“此事若是鬨大了,上麵自然不會有事。可若是找個替罪羊,那府尊你我可就完了。”
王薄均臉色陰沉,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李毅的痛腳,就這樣放過他?”王薄均滿臉不甘。
馬寧遠想了想道:“李毅雖然掌握你我買賣賑災糧的罪證,可他前段時日聽候洪參政的調遣,定然是有人幫他打探。我會調查清楚,府尊稍安勿躁。”
王薄均點點頭道:“本府也會讓兩個同鄉調查清楚。”
第二天,秀娘照例來給李毅送飯。
她剛進府衙,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
秀娘轉過身,正好看到馬寧遠緩緩走來。
馬寧遠滿臉微笑,彬彬有禮的拱手道:“夫人,今日又給李大人送飯。”
昨日能見到李毅,多虧了馬寧遠出麵。
秀娘心中感激,笑著道:“見過馬知州。”
馬寧遠點點頭道:“本官正好要去見李大人,可為夫人帶路。”
“多謝大人。”
兩人向著後院走去。
馬寧遠閒聊兩句,突然道:“夫人,昨日本官去見了府尊,李大人這次所犯之事已經證據確鑿,不好脫身。”
秀娘還保持一點戒備心,“那些都是憑空捏造,怎麼會有真憑實據?”
馬寧遠直接道:“按察使司已經找到了證人,能夠證明李大人和農會的關係,那麼這次農會帶領饑民對抗朝廷,也將成為李大人的罪證。”
秀娘聞言心神大亂,連忙問道:“是誰?”
“高傑。”
高傑算是最早一批跟隨李毅的人,知道許多隱秘。
秀娘突然聽聞這個消息,隻覺得五雷轟頂,驚慌道。
“馬大人,我家大人從無違抗朝廷的意思,所作所為皆是愛護百姓,賑濟饑民。”
馬寧遠神情無奈的歎息道:“這件事本官自然知曉。可是形勢如此,本官自然理解李大人,可按察使司卻不會。”
“那如今怎麼辦才好?”秀娘急切道。
馬寧遠想了想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花費重金賄賂按察使司,爭取一線生機。”
說到這裡,他歎息道:“本官與李大人有舊,可代為引薦,夫人可派人前來接洽。”
秀娘也知道官場的風氣。
賄賂官員,這件事她也曾想過,如今有馬寧遠居中調解,相當於多了條為李毅脫罪的辦法,她自然是千恩萬謝。
兩人進了小院,馬寧遠先讓秀娘進去。
秀娘關心李毅,將飯菜準備妥當,讓李毅享用。
兩人說了一會話,秀娘將馬寧遠賄賂按察使司的提議說了出來。
李毅聽完之後默然不語。
馬寧遠願意緩和自己和馮振軒的關係,這對自己確實有利。
他並非非黑即白的愣頭青,大明官場貪汙腐敗,有時候銀子確實比證據更有用。
隻要肯拿銀子,昨日至自己於死地的仇敵,也能成為至交好友。
但是李毅還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沉吟一下道:“官場詭譎,我與馬寧遠並無太深交情,而且此人城府極深,你不要和他多說什麼,我自有脫身的計謀。”
秀娘並未聽出李毅對馬寧遠的戒備。
她急切想要救出李毅,現在有了一個辦法,她非常重視,哪裡肯放過。
等到秀娘離開,馬寧遠緩緩走了進來。
李毅坐在圓桌旁,看著他道:“馬大人,你我之間可以暢談,請不要與我家眷多說什麼,引得他們擔心。”
李毅話語中告誡的以為很濃。
馬寧遠乾笑一聲道:“本官知你性格強硬,擔心李大人聽不進去,這才多嘴提醒貴夫人。”
李毅冷冷的看著他。
雖然馬寧遠對自己一直親近,可他總覺得這個人城府極深,心中有著很強的戒備。
“馬大人,不知道昨日與你說的話,你可曾跟王知府說了。”
馬寧遠點頭道:“府尊已經知曉。可是他還要考慮幾日。”
秀娘從府衙返回饑民營地,連忙去見了李過。
如今延安饑民營地各項事務,全要由李過管理。
他每日忙碌,可是聽說秀娘在找他,連忙出麵。
秀娘拉著李過將今日馬寧遠的提議說了出來。
聽聞要賄賂按察使司,李過是極其不願意的。
“這幫狗官抓捕師父,栽贓嫁禍,我們竟然還要給他們送銀子?”李過怒聲喝道。
秀娘身為女子,並不在乎這些,她隻想救李毅脫困。
“如今有高傑作證,形勢危急,朝廷隨時可能定罪。除了賄賂按察使司,我們還有其他辦法嗎?“
李過被問的張口結舌。
他雖然是農會的經理,可在官府麵前就是乳臭未乾的白身,哪來的辦法。
儘管心中再是不願意,李過還是答應下來。
他手裡現在有兩筆銀子,一個是饑民的賑災款項,多是李毅之前勒索大戶積攢的,賣完糧食,隻剩一千多兩。
第二筆是延安農會的銀子,用來擴大農會,交給管事組織農會活動。
為了救李毅,李過從裡麵拿出來一千兩銀子,兩人一同去見了馬寧遠。
碎金酒樓中,李過擔心自己年輕,應付不好馬寧遠,專門請了範永年坐陪。
範永年行商多年,自然之後官場種種規矩。
當聽說綏德知州馬寧遠願意居中說和,賄賂按察使司,他也十分讚同。
這讓李過和秀娘心安不少。
“大掌櫃,有衙門的馬車來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夥計的提醒聲。
李過和範永年相視一眼,紛紛站起身下樓迎接。
看到馬寧遠從馬車上走下來,李過躬身道:“見過馬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