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司徒越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隨即將視線落在了依然端坐在床邊的閔青柔身上。 “身子可好些了?” 司徒越的聲音雖然比以前低沉了些,可卻更加磁性好聽,隻是那語調裡的僵冷讓人不舒服。 他真的是司徒越嗎?是以前那個明朗愛笑的男子?閔青柔驚疑不定。 “主子!” 緣巧見閔青柔呆呆望著司徒越出神,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問話,不覺急出了一身冷汗! 忙不迭的跪下回稟道:“回王爺話,柔妃娘娘已經好多了,隻是因為身體虛弱時常精神恍惚!所以,請王爺恕罪!柔妃娘娘不是故意要怠慢王爺的!” 司徒越望了望焦急的緣巧,又望了望一直目不轉睛盯著他的閔青柔,並沒有怪罪什麼。反而是轉身對跪在腳邊的落梅道:“你剛才說什麼?一個沒承過寵的庶妃,不值得你尊敬是吧?那麼,今晚柔妃來侍寢吧!這樣,梅夫人起碼的尊敬應該做得到了吧?” “王爺!妾身知罪了!”雪柳撲到司徒越腳邊,哀求告罪。 司徒越卻是漠然冷哼一聲,“你們如此不知禮數,敗壞我齊王府的聲譽!從今天起,罰去拂香苑閉門思過!沒有本王的命令,不準踏出院門一步!” 此話一出,落梅雪柳立刻慘白著一張臉癱在地上。 “王爺,妾身該死!請您饒恕妾身吧!妾身再也不敢對柔妃不敬了!王爺!” 落梅夫人害怕的爬到齊王司徒越腳邊,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擺,而一旁的雪柳更是驚懼的瑟瑟發抖。 “來人,將梅夫人,柳夫人帶出去,送至拂香苑!” 一聲令下,等於是判了兩人死刑。 拂香苑,那是王府內的一間佛堂,但凡府內犯錯的姬妾都會被貶至那裡。那裡位於王府西北角,偏僻荒涼,就如冷宮一般,隻要進了那裡,就彆想再有出頭之日! “是,屬下遵命!” 候在門外的魏辰風走了進來,一個眼色,身後的侍衛便將柳梅二人拖了起來。 “王爺!王爺饒了我們吧!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爺……” 哀嚎之聲逐漸遠去,閔青柔卻在這一刻赫然清醒過來。 “王爺!兩位夫人雖犯口舌忌諱,但罪不至此!” 回過神的閔青柔脫口說出的話竟然是這個!不過出口之後,閔青柔立刻就後悔了。這話她不該說啊!這不是在明擺著在挑釁司徒越的權威嗎? 這個王府,他才是主人,她不過寄人籬下啊!怪就怪自己在成王府發號施令慣了,早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潛在的法則,這才會在齊王下令後脫口糾正了出來! 她怎麼忘了?這是齊王府! 果然,司徒越目光轉向她,微眯的眼眸中泛起一絲危險,讓閔青柔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你不服?”沉沉的聲音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我隻是覺得,用一生常伴青燈古佛來做代價,對她們來說太過殘忍!” 閔青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有勇氣說出這些話的,不過她說完以後就再次後悔起來。 自己慘死複生,怎麼又說出這般良善的話?殊不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若依然還保持悲天憫人之心,如何報仇? 更何況,自己一個不受寵的庶妃,有什麼能力左右司徒越的決定?這是在給自己招禍啊! 閔青柔,你這個傻瓜!你忘了前世的教訓了嗎?還想再重蹈覆轍一次? 然而就在她不斷鞭策自己的同時,司徒越已經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直到走近她身前一尺的範圍,他才停下腳步打量她,而此時一直端坐在床邊的閔青柔,也終於不安的站了起來,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 她屏息,等待司徒越的審判。 下巴就被一隻大手擒住了,司徒越的手指有些粗糙,還有些冰涼,觸在她柔嫩的肌膚上,帶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威脅。 “柔妃如果有意見的話,今晚可以來蒹葭殿進言,我等著你。” 司徒越的聲音很輕很柔,尤其是最後那句‘我等著你’,幾乎是用氣音發出的。可是不知為什麼,閔青柔隻覺得冷。 可是不待她再做出什麼反應,司徒越已經轉身而去,隻留下了一個讓人深思的背影。 閔青柔心口一鬆,軟軟的跌坐回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這人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那麼不一樣了? 冰冷,陰鬱,灰暗,像是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物。冷的讓人發寒,暗的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 司徒越怎麼會變成這樣? “太好了!主子!主子你聽到了沒有?王爺要你今晚侍寢呢!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旁的緣巧已經狂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好消息?可是我怎麼不覺得呢?” 她剛剛可是在言語上衝撞了司徒越,此刻被欽點去侍寢,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局呢? 司徒越對她來說隻是一個陌生的人,雖然有過幾麵之緣,可畢竟已經過了兩年多,她對他並不了解。尤其是今日一見,她發覺司徒越跟以前有了很大不同。 以前的他,爽朗,陽光,可現在的他,雖然容貌未變,可卻從骨子裡透出一股陰寒。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有這麼大的轉變? 從嫁給司徒赤以後,她隻在國宴時見過司徒越一次,那也是兩年前的時候了。那時的他雖然也是滿臉失意,卻還沒有如此陰沉。這兩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前世的遭遇讓她不想再這樣輕易的把自己交給一個不了解的男人了。可是對於司徒越,她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主子!你可千萬不要這麼想!”緣巧見閔青柔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登時急了,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解。 “主子,奴婢知道您的性子一向淡泊,不喜歡跟王府裡的其他妃妾爭寵!可是您要知道,要想在王府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必須有個倚仗!而在整個王府裡,王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隻有得到王爺的庇護,主子才能平安的生活下去!” 閔青柔知道,緣巧說的一點都沒錯。想要平安度日,就要把彆人握在手裡。倘若被彆人握住命脈,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主子,你要想清楚啊!這次的溺水事件決不能再重演,您這次僥幸逃過一劫,下次還能保證同樣幸運嗎?主子,您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能意氣用事啊!” 是啊,也許這就是命。就像是秦桑榆所說過的,天意不可違!她要報仇,一定要緊緊抓住司徒越這根救命稻草! 她不想再任人宰割!若是跟了齊王,自己報仇的路一定會更加順暢。 但是,把自己交給一個陌生人,安全嗎? 她要去侍寢嗎?如果不去,她又該拿什麼理由搪塞? 自己悲慘的遭遇告訴她,皇家的男人,重視權利勝過一切。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可以將心比心,可惜,她得到的卻是無情的背叛! 皇室家族勾心鬥角的場景處處可見,表麵一片祥和,背後卻都包藏禍心。 做了兩年的成王妃,她是徹底的看清了這一點! 所以,如今的她不僅不能再做回從前那個溫從善良的獨孤傾月,更不能再隨便將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如果報仇一定要找一個倚仗,那麼她勢必要成為司徒越真正的妃子才行!可是除此之外,她絕不會再付出任何真心! “緣巧,幫我準備一下吧!” 思來想去,似乎沒有彆的路可走。她縱然意外重生,可是一個弱質女流,又如何有能力幫自己洗刷冤屈?這種犧牲,隻怕是必然了! “主子!你想通了?” 緣巧卻是欣喜若狂,不住的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著琢磨。 “太好了!太好了!主子,奴婢馬上吩咐下去給您燒水沐浴,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行!胭脂?還好還有些您進府時王爺賞賜的上品,平常舍不得用,如今可算派上用場了!對了,穿哪套衣服呢?黃色那件?粉色那件?還是綠色那件?哎呀,好像都有些舊了!可惡,因為您沒有承寵,連月例銀子和布匹都總是缺斤少兩!不行!奴婢先去找找看,還有沒有以前沒穿過的新衣……” 緣巧絮絮叨叨,像個老媽子一般打點著一切。閔青柔疲憊的將頭歪在床柱上,看著緣巧的身影,似乎看到自己的貼身丫鬟詠荷。 好久了,沒有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她做成王妃的時候,為了符合身份,她舍棄了自己原有的生活習慣,一切都以成王為先,以成王府為先。 今生,再也不了!她隻要做自己,做一回任性的閔青柔! 傍晚時分,當閔青柔收拾妥當,安靜等候司徒越派人來接她侍寢的時候,茯苓軒又來了一位訪客。 “姐姐,你沒事吧?可把妹妹嚇壞了!” 一個身著藕粉色衣裙,外搭一件淺綠色輕紗披帛的女人一進門就親熱的拉住她的手,模樣甚是關切。 “呃,你是?”閔青柔緩緩抽回被握住的手,有些尷尬的問道。 “姐姐你怎麼了?我是妙菱啊!”沈妙菱一臉驚訝的望著閔青柔,似乎對於閔青柔的疏離很有些難以置信。 “沈妃娘娘,我家娘娘她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