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前,成王妃獨孤傾月的葬禮,不僅轟動了整個京都,還震驚了朝堂。 第二日,朝中大小官員,不論品級高低幾乎都不約而同的早早來到了奉天殿外,等候聖駕的同時,也不忘對昨日的奇景大加議論。 “陳大人,你聽說了嗎?成王妃昨日出殯,竟惹出天地異象,不知這是真的嗎?” 今日一早才回京述職的同樂府知府劉大人一臉好奇的問著同袍陳大人。 “不隻聽說了,我還親眼看見了!劉大人,你剛剛回京述職,自然是沒有趕上那一幕!昨天百花凋零雷霆互擊那一幕,簡直駭人聽聞!” 國子監祭酒陳大人也是連忙把自己所見所聞說了出來。 “可不是?這實在是奇聞啊!六月花謝,落黃遍地,還有那雷霆閃電,像是惹了天怒一般嚇人啊!府尹大人,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另一位工部侍郎朱大人也是連忙湊了過來,並拱手對一旁的京兆府府尹陸大人提出了質疑。 “各位大人,我也正為此事擔憂呢!京都出現奇景,我身為府尹難保不被皇上追問!可我又不是欽天監管事,又怎麼能解釋的通這天象一事呢?唉……” 京兆府尹陸倉正為此事發愁,此時聽大家問起,更是忙不迭的大吐苦水。 “據說那成王妃的靈柩一出府門,天地驟然變色,接著就是雷雨交加!雖說六月天天氣說變就變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這滿地落黃又該怎麼解釋?我一早進京看到滿地殘花敗葉,滿大街的侍衛們掃都掃不過來!這事太妖異,隻怕聖上必定會追究!” 同樂府知府劉大人捋了捋山羊胡,也是眉頭大皺的道。 “就是啊,這成王妃可是獨孤大人的掌上明珠,據說賢良淑德,還是一個才女,連聖上都曾誇讚過她呢!沒想到竟然如此命薄……”聽了劉大人的話,工部侍郎朱大人也不無惋惜的道。 “唉!可惜可惜!如此之佳人隕落,也難怪連老天爺也為之感歎了!”祭酒陳大人也不覺連連歎息。 “老天感歎?我看這異象奇詭,說不定是什麼不祥之兆!” 正在此時,一個身穿緋色朝服的年輕官員走了過來,這人約麼三十上下五官端正相貌堂堂,隻可惜嘴角挑起的那一抹輕浮弧度讓他的氣質染上了幾分玩世不恭。 “誒!方大人年輕識淺!這種話怎麼能胡亂說出口?”祭酒陳大人連忙阻止這人口無遮攔。 “難道不是嗎?天生異象,事有反常即為妖!我看這裡頭不是有奇冤就是有奇禍!” 那個年輕的方大人挑了挑眉,繼續無所顧忌的評論著。 “方大人,不可胡言亂語!這件事關乎成王的名聲,你一個僉都禦史,做好本職工作即可,胡亂妄議,小心惹禍上身!”工部侍郎朱大人頗有些嚴肅的教訓道。 說起來工部侍郎朱明與這位年輕的方政大人品階相當,隻不過仗著年長一些總有些倚老賣老之嫌。不過,好在這個方大人並不拘泥這些繁文縟節,所以對於朱大人的言辭也是並不放在心上。 “這就怕了?朱大人的膽子未免太小了吧?京都出了這等大事,此刻隻怕深宮內苑都已經人儘皆知。我敢打賭,這事絕不會如此輕易善了!” 方政一臉篤定,讓身邊幾位大人連連搖頭。 “方大人此言差矣!此事事關成王府,恐怕是沒人有這個膽子胡亂說話的!你呀,就彆唯恐天下不亂了!” 話說這個方政年輕氣盛,雖說有些能力卻過於自負,尤其是總愛一臉高深莫測,仿佛比彆人看透多少似的。所以其他同僚對他的印象還是頗有些異議的。 “各位大人不相信我的話?那不妨拭目以待!我相信,這一切都隻是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方政聳了聳肩,對於其他人的不苟同不置可否。現在是沒有人相信他,不過看下去自然見分曉! 正在此時,方政忽覺一道隱晦的目光射將過來,他心頭微凜,不著痕跡的微側過身去,眼角餘光瞧見人群前方兩個身著錦袍的男子,其中一個狀似無意的向他瞥了一眼,隨即又調開了視線。 看向他的這位男子相貌英俊,氣宇軒昂,不是彆人正是三皇子司徒越,如今堂堂正正的齊王。而在他身旁的是四皇子司徒奕,被封為永王。不過這位永王年紀尚輕,容貌清俊,身形也比齊王瘦削一些。 這兩位王爺看來也是聽了人們的議論許久,不過一個聽的一臉深沉,一個聽的興趣盎然。 方政轉回頭,心下卻是暗暗有了琢磨。 很快,聖駕駕臨,文武百官按官職大小魚貫而入奉天殿,而朝聖口號也洪亮整齊的響起。 “耀日王朝,如日中天!我主聖光,澤被天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耀日王朝天子司徒聖已經年過半百,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威儀。隻見他鼻若懸膽,虎目生威,雖然頭發胡須皆已花白,卻依然神采奕奕,威勢迫人。 “聖上有旨,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司禮太監受司徒聖示意,上前高呼後,殿下群臣立刻開始竊竊私語,但卻並無一人上前奏本。 司徒聖掃了一眼殿下眾臣,冷冷哼了一聲,隨即開口道:“我曜日王朝泱泱大國,竟然也沒有一個敢說真話的良臣!” 司徒聖此話一出,頓時令文武百官一陣汗顏。 “昨日天生異象,夏日百花凋零,你們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嗎?微生太傅,你有何解?” 見殿下群臣依然沉默不語,司徒聖冷哼一聲,目光射向站在首位的太傅微生燭。 微生燭上前一步道:“聖上息怒!關於昨日天生異象一事,恐怕京都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臣等皆不敢胡亂妄議,還請聖上明鑒!” “你身為太傅都不敢說話,那還有其他人敢開口嗎!” 司徒聖又是一聲冷哼,抬手指向殿下群臣,大聲喝道:“不就是跟成王府有關嗎?你們就怕成這個樣子?我養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阿諛奉承嗎?事關成王府你們就一句話都不說了?倘若關係到朕,你們是不是都準備做縮頭烏龜了?” “皇上!請息怒!並非臣等不敢說話,隻是這異象來的奇怪,也並沒有確實證據證明此異象跟成王府有關,所以臣等不敢胡亂臆測!不過皇上如此聖明,定然可以公正裁度!” 文華殿大學士東方卓此時也站出來拱手奏稟。 “你們這群老滑頭!就會說什麼吾皇英明、聖明!哼,都是些明哲保身的家夥!朕給你們官位是讓你們各司其職!言官不諫,刑官不罰,耀日國如何立足於天下,如何取信於百姓?一個天地異象,就讓你們三緘其口,讓朕以後還如何倚重你們?” 殿下眾人麵麵相覷,皆是低下頭去,誰也不發一語。天子怒火可不是誰都承受得起的,此刻沉默是金,多說一個字就有可能惹禍上身。 “說話呀!”見殿下一片靜默,司徒聖更是怒意上湧,刀鋒般的目光在大殿一陣掃視,越過司徒越司徒奕,最後才又質問出聲:“成王呢?他府裡惹出這麼大事,他倒不見了人影!來人,給我宣成王上殿!” “是!聖上有旨,宣成王上殿覲見!”立刻有司禮太監高喊著傳下聖喻。 站在前頭的軒轅長勝大將軍,東方大學士彼此對視一眼,皆是默然無語,任由天子司徒聖大唱獨角戲。他們可是深知皇上的脾氣,這時候誰要敢站出來說話,指定要遭殃。 可偏偏在這時候,就有一個不怕死的聲音冒了出來,而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剛才與其他同僚打賭好戲還在後頭的僉都禦史方政。 隻見他雙手舉起象牙笏板,腳步從容的走出群臣隊列,朗聲道:“皇上,臣有本啟奏!” “方政?”司徒聖怒意未消,掃了眼殿下那個品貌端正的年輕官員,幾不可查的動了動眉毛,隨即道:“你可是對天生異象之事有何看法?” “噢……不是!” 誰知那方政頓了一下隨即很乾脆的否認了皇上的說法。 眾大臣一愣,心道這個方政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司徒聖一聽也登時氣歪了鼻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不是?不是你插什麼嘴?出來攪什麼局?” “啟奏聖上,臣另有一要事奏稟,請聖上容臣詳述。” 方政躬身,不卑不亢的神情讓人佩服。 “如此時刻,還有什麼比昨日之事更要緊?方政,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可是要拿你是問!” 司徒聖虎目一凜,對殿下那個不怕死的方政威嚇道。 這個方政可是當初那一屆科考的頭名狀元,不到五年時間就升到了僉都禦史的官職,也的確算的上是一個良才,隻可惜這人太過玩世不恭,跟他方政這個名字完全不搭紮。 “皇上說的是!臣若說的不對,皇上儘管將臣大卸八塊,臣絕無怨言!” 方政仍是一臉的無所畏懼,直讓殿下群臣皆為他捏一把冷汗。 “什麼重要的事?你且說來聽聽,不過朕要警告你,若你所說之事屬實,赦你無狀之罪,倘若言不符實,朕可要判你個欺君之罪!” 司徒聖緩了緩口氣,沉聲道。 “是!臣謝主隆恩!” 司徒聖話音剛落,方政就長鞠一躬,直接謝了恩。 此刻殿下群臣皆暗中冷笑,這個方政不知天高地厚,仗著自己有些聖寵,居然敢老虎嘴上拔毛,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要知道司徒聖的性情十分古怪,既忌諱彆人不說真話,又忌諱彆人愛說真話,也正因為如此,深知他脾性的眾首輔大臣才一致三緘其口,隻等他自己將事情挑明才敢說話。 可是這方政竟敢往槍口上撞,看來是要吃些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