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沉沉的。 茯苓軒的主屋裡一盞小燈搖搖曳曳,昏暗的燈光下閔青柔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倒映在雕花格窗上。 窗外忽然人影一閃,一個黑影靜悄悄的出現在門口。。 側臥在貴妃榻上的閔青柔掀開薄毯,坐了起來。 “主子?”正等的有些焦急的緣巧,身體立刻緊繃起來,緊張的問道。 閔青柔對緣巧輕揚了揚下巴,然後目光落在門口。 “來了?”緣巧無聲的以口型詢問。 閔青柔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緣巧去開門。 緣巧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小心的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果然看到一個一身黑袍,連臉都遮去了半張的人影。 黑袍人微抬頭,讓緣巧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臉。 緣巧這才鬆了口氣,低聲道:“魏統領來了,進來吧!主子等你許久了!“ 魏辰風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來,而緣巧並沒有跟進來,反而是關上門守在了門口。 魏辰風深夜來訪,萬一被人發現了,這可了不得。所以她早早就打發了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守在閔青柔身邊。雖然她不知道主子為什麼冒險見這魏統領,不過隻要主子覺得對的,她都會儘力為她保駕護航。 “屬下見過柔妃娘娘。”魏辰風進到內室後,對閔青柔行了禮。 閔青柔抬了抬手道:“魏統領今日前來到底有什麼事?你要知道,咱們這樣見麵可是非常可能落人口實的!” “屬下來,是想將這個還給柔妃娘娘。” 魏辰風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躬身捧到了閔青柔麵前。 閔青柔不覺狐疑,伸手接過那方絲帕,隻見潔白的絲帕上繡著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她翻看了下,不解的道:“這絲帕是誰的?為什麼要拿給我?” 魏辰風抬起頭,眼眸裡顯露出一起驚訝,“這絲帕是娘娘的,娘娘不記得了嗎?” “我的?”閔青柔詫異的看著魏辰風,“我的絲帕怎麼在你手裡?” “娘娘……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魏辰風有些懷疑的看著閔青柔,遲疑的問道。 “記得什麼?魏統領,我當初溺水後失憶了,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你說的究竟是什麼事?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閔青柔越發狐疑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魏辰風。 她一直懷疑魏辰風對閔青柔有些特殊的感情,現在看來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可是她又不是真的閔青柔,她怎麼會知道? “屬下懇請娘娘,以後不要再派人來找屬下!如今娘娘已經晉升為側妃,在府中地位尊崇,已經不需要屬下幫您做什麼了!” 魏辰風抬眸看向閔青柔,不知怎麼的,閔青柔覺得他的目光帶著幾絲冷淡,語氣也刻意的疏離。 閔青柔愣愣看了他許久,像是終於明白過來道:“你說我派人找你?還拿著這方我根本已經不記得的絲帕?” 魏辰風突然單膝跪在閔青柔身前道:“娘娘,當初是屬下該死!不該做出逾越之事!如今娘娘既然已經成為王爺最寵愛的人,就該忘了當初的事,一心一意對待王爺!” 閔青柔又是一愣,魏辰風這話,莫非他跟閔青柔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閔青柔心中忽然警鈴大作。 看來魏辰風擺明了不相信她失憶的說辭,他是不是也認為她這麼說,隻是其他妃妾爭寵的手段而已? 他一見的勸告加警告,分明不信任她!她有理由相信,即便他真的跟閔青柔有什麼關係,這份關係在他心裡的重要性也絕對比不過司徒越! 對!他今天來是來警告她的,警告她要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麼背叛司徒越的事! 他是為了司徒越,所以才會冒險來見她! 可是,他當她閔青柔是什麼人?勾三搭四,浪蕩無恥? 閔青柔有些慍怒,將那方絲帕隨手丟回給了魏辰風,輕哼一聲道:“我沒有派人去找你,更沒有讓人拿著這勞什子的絲帕去要求你幫我做什麼!魏統領隻怕誤會了!” “娘娘?” 閔青柔矢口否認,這下換魏辰風詫異了! “不管你信不信,魏統領,我再說一次!我溺水後失憶了!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都不記得了!如果有人冒充我給你傳話,那絕對不是我的意思!” 閔青柔再次鄭重其事的解釋。 “柔妃娘娘,當真不是你嗎?” 魏辰風的臉色終於微微變了,如果給他傳話的不是閔青柔,那絲帕又怎麼解釋?他清楚記得,那絲帕就是閔青柔的東西! “當然不是我!如今我在王府如日中天,我會笨的自毀前程嗎?魏辰風!你腦袋進水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魏辰風此刻已經是臉色大變! 如果不是閔青柔念著舊情讓人給他傳話,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時間魏辰風神思混亂,再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笨蛋!當然是有人故意陷害!魏辰風,你中計了!” 閔青柔略一思考,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奧秘! “什麼?該死!”魏辰風驚出一身冷汗,猛然起身道:“不行!我得離開!我不能待在這裡!” 既然是有人故意把他誘騙到這裡,必然會來捉奸!如果被人發現他在閔青柔房裡,他們兩人都會就此毀了! 該死!他怎麼這麼笨?怎麼就沒有想到這是彆人的詭計? “站住!你以為你現在走的了?” 閔青柔看了一眼急得想要拔腿離開的魏辰風,輕聲喝斥了一句。 “隻怕現在茯苓軒外麵已經布滿了王妃的耳目,隻要你一出茯苓軒,便會立刻被她的人逮個正著!” “那,那該怎麼辦?”魏辰風急了,這事若是被人抖落出去,隻怕他萬死難辭其咎! 想到此,魏辰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不該一時衝動來茯苓軒的!他該死!雖然打著為王爺好的旗號,但其實就是對閔青柔還存著那麼一點點當初的舊情! 魏辰風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嗆的一聲就拔了出來! “你乾什麼?”閔青柔一驚,當即站起身,衝過來阻攔住了他! “我不能讓王爺因我而蒙羞!為今之計,辰風隻能以死明誌!” 魏辰風咬牙道。 “蠢貨!你死在茯苓軒,就更加百口莫辯了!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保住王爺的聲譽了嗎?如果他們想要陷害我,會準備一百種說辭讓人相信你和我有奸情!隻要你人在茯苓軒!” 閔青柔一把打下了魏辰風的匕首,不客氣的教訓道。 “那該怎麼辦?我,我對不起王爺!”魏辰風一臉懊悔,真想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他怎麼能這麼不小心,輕易就落入了彆人的圈套? 如果彆人隻是想害他也就罷了,可他們想害的是閔青柔!是王爺的聲譽!他此刻即便是死了,也注定會連累王爺了! 該死!該死! 瞧魏辰風一臉懊悔自責的模樣,閔青柔又是一聲冷哼:“現在知道對不起王爺了?早乾什麼了?就算你真有什麼私心,念著對王爺的忠心,也不該來茯苓軒!魏辰風,你這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閔青柔一通教訓,讓魏辰風再次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他確實對她存了私心,雖然隻有那麼一點點,可依然夠他死一百次,一千次了! “柔妃娘娘!求您幫幫屬下!屬下不能連累王爺!否則就算屬下死了,也難以瞑目!” 魏辰風忽然再次跪了下來,一臉懇切的對閔青柔哀求。 閔青柔臉色依然冷靜,雖然心裡也有些焦急,可卻沒有表露半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事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她和魏辰風保不住也就罷了,司徒越也會遺臭萬年! 被自己的下屬戴了綠帽子,這是怎樣的奇恥大辱?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才行! “魏辰風,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和我當初到底有什麼牽扯?一個字都不要隱瞞!還有,是誰拿著絲帕去給你傳的信,說過什麼,一一詳細的說給我聽!” 閔青柔回身坐到貴妃榻上,神色嚴肅沉凝。 “是!”魏辰風此刻再也顧不得許多,連忙點頭,將自己和閔青柔當初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閔青柔初進府時,性子柔弱也不得寵,常常受到彆人的欺辱。 魏辰風偶爾跟著司徒越進後院,便對這個容貌絕美,性子卻極其懦弱的柔妃升起了一絲憐惜之心! 因為是王府內的侍衛統領,他曾經暗中為為閔青柔解過幾次圍,後來閔青柔終於察覺了。也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緊緊抓住了魏辰風。 魏辰風曾經說過,如果有什麼危急事,可以來找他。那方絲帕就是他們之間的暗號。 兩年間,閔青柔也曾經找過魏辰風幾次,但每次魏辰風都不會出麵,隻是派人略作周全,多少讓閔青柔少受一些苦。 這便是他們之間的糾葛。 其實是因為魏辰風知道,閔青柔雖然身為齊王庶妃,卻沒有侍寢過,所以才會暗中幫助她。 直到閔青柔溺水,突然平步青雲,成了名副其實的齊王妃妾,她便再也沒有給他傳過信。魏辰風也知道閔青柔再也不需要他了,所以也就把這事深深藏在了心裡。 可那日突然有茯苓軒的小丫頭拿著絲帕上門,說柔妃要見他,他雖然驚訝,但還是來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是彆人設計陷害閔青柔的圈套! “照你所說,是茯苓軒的丫鬟給你傳的話,絲帕也是她給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閔青柔聽完問道。 魏辰風搖了搖頭,他怎麼知道其中有詐,根本就沒有沒有問那丫鬟的名字! 瞧魏辰風的臉色,閔青柔就知道他把這事疏忽了。忍不住冷哼一聲喝斥道:“魏辰風,你可知罪?” “屬下罪該萬死!”魏辰風羞愧的垂下頭。 “你的確罪該萬死!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就不該背著司徒越做出與他女人私會的事!即便當初你對我有恩有情,也該將這事爛到肚子裡!如今被人發覺,若這事被人抖落出去,你我死不足惜,你讓王爺以後如何做人?” 閔青柔猜的不錯,恐怕魏辰風對這閔青柔確實有些情意,不然不會見到她的絲帕,竟然不問情由便衝動的決定來見她!雖然他說是來跟她說清楚以後要斷絕來往的,可仍然是動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