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的碼頭雖冷清,但城內卻頗為熱鬨,有很多剛剛大賺一筆,在柳州溜達收貨的行商,還有很多在鄉下聽說柳州情況後來柳州城找工的年輕人。
如今是四月,雖是春耕時分,但隻要家裡有足夠勞動力的,多餘的輕壯都會進城找活,畢竟碼頭的貨商都是賺暴利生意的,不差那點苦工費,往往為了省時間都會招臨時工,出手也算闊卓,很多時候年輕人運氣好一點,一兩個月賺得工錢能抵得上自家田地一年的收成。
尤其是如今,碼頭缺人,柳州又免稅,大部分行商在這裡卸貨,來得及走得急,都願意出高價,聽說好多膽子大來得早的青壯這幾日都賺了平日裡幾倍的錢,消息一傳開,越來越多鄉下的青壯紛紛進城。
隻是沒想到的是才不過幾日,就沒活乾了。
導致一群年輕人在街上三五成群的閒逛,各種罵罵咧咧,一副被騙了的樣子。
“李哥,你接到活沒?”
府衙附近,十幾個青壯聚集在馬二娘的館子裡閒坐,他們都是和馬二娘一個村的,收到馬二娘的消息後都陸陸續續進城,來得早的都賺了好幾天工錢,可來得晚的,如問話的這趙鐵柱,就乾過一天的活,雖然也得了些錢,可就這樣灰溜溜回去,怕是得被自家婆娘罵死。
“哪有活呀?”被叫李哥的大漢歎氣搖頭,找了個位置坐下喝了一口趙鐵柱遞上來的開水後喘氣道:“如今碼頭的情況你又不是沒看到,鬼影子都沒一個,沒船哪來的活?還真是奇了怪了,前幾日船多的碼頭都快塞不下了,怎麼這幾日突然就消失了呢?”
其他人也是點頭,好多人都是因為自家田地單薄,乾脆就放棄田地進來賺一波的,可這下錢沒賺到幾天就沒活了,這可要人親命呀,錯過了春耕又沒賺到工錢,今年可咋過呀?
一時間一群人愁眉苦臉,遠處的馬二娘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人責怪,被同鄉戳脊梁骨。
畢竟大部分人都是她攛掇來的。
正這般氣氛凝重間,突然府衙門口一陣敲鑼打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朝廷招兵了、朝廷招兵了!”
為首吆喝的正是城裡很多青壯都認識的顧北,一時間圍過來的人都目露憤憤之色,畢竟有好多人都是被顧北這群家夥忽悠來的,沒想到一眨眼這家夥都混成官府的人了,有些人立刻意識到自己或許是被坑了。
“招兵?難道是招水師?”館子裡趙鐵柱幾個人一愣,立刻有了興致,如今沒活,如果能入軍伍.....
“大人,是招水師嗎?”一些懂行情的人開口問道。
江南水師吃香,戰事不多,油水豐厚,隻不過想進去非常難得,所謂好男不當兵,可這些兵卻是不算鄙視鏈之內的。
“招府兵!”顧北笑著道。
府兵?
一群人聞言頓時都搖頭失去興致,府兵可不同水師,乾得都是臟活累活,更是要兼任鄉野商道剿匪的職責,屬於又冒風險又沒前途的工作,除非是餓得活不下去了,否則誰去當這玩意?
水師雖也繳水匪,但江南水師厲害,敢作亂的水匪極少,但複雜鄉間的山匪可是彪悍得很的。
正搖頭準備散夥之時,卻見顧北又是敲了一聲鑼鼓吼道:“都來看都來瞧哈,官府招兵,十兩月餉,包三餐,頓頓有肉!”
這話一出,正準備散開的青壯們腳底頓時生根,立刻便走不動了,轉身都是一臉激動的看著顧北,如喘氣的公牛!
“顧頭兒,你可不要說笑!”一些稍存理智的青壯忍不住道。
“官府門前,公文宣告,豈能說笑?”顧北瞪了對方一眼道:“看清楚了呀,這可是印了官印的榜文,知府老爺蓋得章!”
“真的假的呀?”一群人激動的圍了過來,死死的盯著那所謂的榜文,但大部分不認字,也隻能乾著急!
“鄉親們放心,俺顧北能騙人,官府文榜還能騙人不成?有多少招多少,想報名的趕緊的!”
“我我我!”一群人頓時瘋了一般靠攏。
十兩餉銀,一年豈不是百兩起步?孩子進城讀書的錢都綽綽有餘了,這活.....誰不乾是傻子!
“誒誒,彆擠彆擠,都站好排隊,這次招得人多,人人有份,都彆擠呀!”
“對了,可事先說清楚,這府兵可是要入鄉剿匪的,可是腦袋掛腰間的活!”
“他奶奶的,不就是剿匪嗎?錢給夠,勞資命就是知府大人的!”
“對對對!”一群人頓時麵紅耳赤的跟著響應,正就應了魏弓程的話,招兵得許重利!
府衙內,看著這熱烈情況的周海濤一臉苦笑,剛從白水縣把老爹們接回來就聽到魏弓程說了要招兵,一看待遇差點沒嚇得跳起,居然人人都是城頭貓子他們的待遇,這一招就招上千人,哪來的錢?
“老魏呀,你說大人是不是瘋了?”周海濤望著一個個畫押的青壯,心疼的臉抽抽,還每頓有肉,自己堂堂正經官員,每頓想吃肉都得去馬二娘那裡幫忙,讀了這麼多年書還不如這些鄉野漢子,這是憑什麼呀?
“我也覺得......”魏弓程也是苦笑,這待遇,養千人,一年就是十幾萬兩銀子的開銷,這簡直就是在撒錢呐,而且看陳卿之前那口氣,好像不止招千人,是有多少招多少!
“對了,老大人呢?”胖子皺眉:“他到時候給不起錢我可不管哈。”
魏弓程微微皺眉,抬頭看了看天色,說起陳卿的行蹤倒是讓他有些不安。
走之前他千叮萬囑讓顧北組織不要讓人夜晚出城,可是現在已經黃昏了,他這家夥卻還在城外呢。
話說,到底夜晚會有什麼東西?為什麼那麼緊要的叮囑說不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