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熊孩子(2 / 2)

這時用大拇指從中間掐斷,前頭的好肉放在盤子裡,連著屎的田螺殼扔到地上,田螺就算挑乾淨了。

挑好的田螺,用清水洗一遍,放點鍋裡加鹽重新煮一下,這就是三姐妹今天的夥食了。今天一大早劉崇山就到鎮上辦事,中午不回來,按照他家規矩,大人不在家裡不用開火,除張氏例外。

煮田螺肉的同時,劉桂圓瞅著家裡的存糧,給張氏煮了一碗麵魚子,家裡的雞蛋用完了,今天母雞不知道會不會下蛋,劉桂圓隻能放一小把煮好的田螺肉進去。

累了半天的劉桂圓,看著白嫩麵魚子裡放著黑白相間的田螺肉,心裡不禁想著,要是能放點醋和辣椒,味道就更好了……

等等,田螺可以用來做螺獅粉啊,醋、辣椒、酸豆角她家裡都有,就是米粉一時半會沒有,不過她可以先用麵條代替。至於油炸腐竹那東西,暫時不好製作,等以後有條件再弄就好了。

想到這裡,劉桂圓激動不已,忙得連田螺肉都沒吃,拿著自製的撈網頂著大太陽,一路小跑到了花石河邊,繼續開始撈田螺。

可能因為是中午,睡眠溫度過高,田螺大多藏在河底,劉桂圓費勁撈了半天,隻撈了一小把田螺,但她不氣餒,趴在老槐樹的枝椏上躺著,心想等晚一點再撈。

正做著賣螺獅粉的美夢,胳膊上突然感到一陣疼痛,睜開眼看到樹下站著兩個小男孩,一大一小,小的那個手裡還拿著一塊石子,笑嘻嘻的望著她。

“喂,傻子,你在樹上乾嘛?”小的那個張口就問,手裡的石子扔來扔去。

“你們倆拿石子砸的我?找打是不是?”劉桂圓揉著被砸到發紅的胳膊,沒好氣的說。

“喂,你在河裡撈什麼?”大的那個反口問她,見她不回答,自顧自走到放在槐樹底下的籃子裡看,待看到一把烏螺子,眼睛發亮,說:“這個炒起來好吃,哎,給我點吃行不?”

“不行,那是我好不容易撈的,你們要吃自己去撈。”劉桂圓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麻利的下樹,搶過籃子就要走。

碰上這兩個沒禮貌的熊孩子,算她倒黴,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不如先回家算了。

“小氣吧啦的,一點點烏螺子都不給,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給吃拉倒,我還不稀得吃。”小的那個彈了下鼻子,不滿的嚷嚷。

“有本事就自己撈唄,想吃還懶得動手,問人要不給就說難聽話,腦子有問題吧。”劉桂圓頭也不回,同樣回以大聲,氣的兩個小孩在後頭張牙舞爪。

劉桂圓回到家,大姐和二姐都在家裡乾活,一個在洗蓮子的尿布,一個在洗她上午撈的田螺。

“大姐、二姐,我煮的烏螺子肉你們嘗了沒?”劉桂圓邊問邊掀開了鍋蓋,裝田螺肉的小碗裡還剩一把。

“吃了,娘說你特意煮給我們的,哪能不吃?”劉紅棗笑著看了她一眼。

劉桂圓點點頭,抓起剩下的田螺肉放進嘴裡胡亂嚼著,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午飯沒吃肚子早就餓的火燒火燎了。

劉花生洗好一遍尿布,將臟水倒在屋後的茅房裡,然後再舀一瓢水繼續漂洗尿布,直到水變清了,才拿起來瀝乾水掛到籬笆上晾曬。

做好這些,劉花生搬起板凳坐在劉紅棗身邊,幫她一起刷洗著烏螺子,對她大姐說:“大姐,你勸勸她,撈這些烏螺子賣不到錢,你看收拾一頓才得多少螺肉?還不夠炒一盤菜的。”

劉花生的擔憂不無道理,因為這種河邊水裡常見的烏螺子,窮人家吃起來怕麻煩,富人家吃著嫌不雅觀,隻有一些無事做的閒人,才會偶爾吃上一回。

劉紅棗微微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就瞧見劉姚氏從外頭走來,她本能的低下頭,又慌忙的站起身子,對著她奶走來的方向,囁嚅著喊了一聲“奶”,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要說劉紅棗一見到她奶,原本大方的性格就變得膽小起來,這裡頭不是沒有原因,說起來還要從三年前分家之前的一次爭吵說起。

當時,劉桂圓四歲多一點,劉姚氏確定她真是傻子後,對她們一家人尤其是她們幾個丫頭更加嫌棄,每日天不亮就使喚她和劉花生乾活,到飯點卻不叫她倆吃飯。

一天,劉姚氏趁爹娘在地裡澆水,突然闖進她們睡覺的屋,將犯傻的劉桂圓裝在麻袋裡抱走,她和劉花生看著不對勁就上去攔,結果被她奶狠狠推到在地,劉花生的門牙磕掉了一顆,她的腦門上也磕了一個小口子,至今撩起頭發簾子,還能看到一個淺淺的印記。

當時,劉姚氏看劉桂圓的那種厭惡,和推倒她和劉花生的狠戾,在她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於現在她一看到奶奶,就能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自然看見她不敢吱大聲。

因著這個,劉姚氏對這個上不得台麵的大孫女更加看不上眼,時常在人前說她是個八杆子打不出個屁的悶子,丟了她們劉家的臉等等。

劉姚氏過來是興師問罪的,連看都不看劉紅棗和劉花生一眼,邁著小腳走到劉桂圓麵前,喊道:“桂圓,你撈烏螺子吃怎麼不分給你弟一點?鐵蛋在家嚷著要吃,鐵柱跟我講你就不給,可是真的?”

劉桂圓被劉姚氏這麼一吼,才知道下午在河邊遇到的兩個熊孩子,就是二叔家的二小子(劉誌武)鐵柱和三小子(劉誌孝)鐵蛋。

農人偏愛給孩子尤其是小子取這種賤名,俗話說賤名好養活,大名則按照族譜上的字輩取名。劉家的小輩這一代排到“誌”字,所以名字裡都有個“誌”,當然,女孩兒沒這個資格。

“原來是他倆,我以為哪家的渾小子,沒事用石子砸我,還想吃烏螺子,我看他們像烏螺子!”劉桂圓摸著胳膊上的紅腫處,漫不經心的懟了一句。

“怎麼說話的?他們一個是你哥,一個是你弟,問你要點吃的怎麼了?他們伸手要,你就該送點給他們吃,可聽見嗎?”劉姚氏伸出手,用食指使勁點了一下劉桂圓的額頭。

怎麼什麼人都攻擊她的腦袋?劉桂圓撫摸著額頭往後退了半步,大聲說:“不給,就不給,鐵柱比我大三歲,我憑什麼讓他?鐵蛋剛才用石子砸我,憑什麼給他吃?他打人還有功了?”

“你這個口丫頭,怎麼這麼刁?他倆都是你的親兄弟,你有好的不給他們吃,是想作死嗎?”說著作勢就要打她。

劉桂圓早有預備,往後一傾,靈活避開了她的大手,繼續說:“他倆是我的親兄弟,那我還是他們的親姐妹來,怎麼沒看見他們送吃的給我?我好到現在這麼久,怎麼沒見你送東西給我吃,俺娘和小妹妹連你一個雞蛋都沒吃到。”

劉桂圓嘴皮子多快,講話跟機關槍似的,嘟嘟的堵著劉姚氏說不出話來,隻能鐵青著臉氣呼呼的往外走,邊走嘴裡邊罵著:“這麼個口丫頭,沒人治得了了,我說一句她有十句頂著,反了天了。不就是一點點破烏螺子肉,當八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