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恒刻嗎?”
秦一隅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
說起這個,是覺得他會像離開無落那樣離開?是不是他看上去太不可靠,還是一切來得太快了,讓南乙沒有安全感。
於是他捧起南乙的臉,抵著他額頭小聲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南乙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真可怕,像他這樣難讀懂的人,居然也會被看透。
“哦。”南乙垂下眼,不知該說什麼。
秦一隅反而笑了,“就隻有哦嗎?你呢?一句甜言蜜語都沒有?”
“我不會。”南乙直白地說。
“可是你學得很快,對吧?”秦一隅故意逗他,“跟著我說,你不會離開我。”
南乙張了嘴唇,知道他什麼意思,但不想讓他得逞,於是重複:“你不會離開我。”
秦一隅顯然沒料到,有些被氣笑了,捏著他的臉頰晃了晃:“再說一遍?”
“你離不開我。”南乙直勾勾盯著他說。
秦一隅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畢竟他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好吧,好吧。”他抱住了南乙,歎息似的說,“我確實離不開你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從來沒有為另一個人哭過,還哭了兩次,要是被十八歲的自己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
隻要想起南乙為他做過的事,他心裡就一陣酸澀,好像欠了這小孩兒許多許多,怎麼也還不清了。
呼吸漸漸地平複下來,秦一隅撫開黏在南乙前額的發絲,溫存地在黑暗中望著他,輕聲問:“你後來……是不是故意給我買山楂餡兒的麥香酥的?我們一起溜出去的時候。”
南乙盯著他,不想承認。
“被我說中了?”秦一隅一看他這副倔樣兒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點兒想讓我想起來你?”
“你說是就是吧。”南乙不想承認。
又開始嘴硬了。
秦一隅拱了拱他的鼻梁,撒嬌似的說:“那個沒你給我帶的好吃,差遠了。你從哪兒買的,再給我買點兒,我還想吃。”
南乙本不想說,可秦一隅實在纏得厲害。
“我媽做的。”他聲音很低,“做了快一整天才做出兩盒。”
秦一隅一下子愣住了,
忽然覺得有些冒犯,說話都結巴起來,“啊,是、是阿姨做的?”
“嗯。”南乙垂了垂眼,“我……知道你的地址後,想去看你,但又不想空著手去,所以就……”
事實上,他不止拿了那些,他還寫了信,買了秦一隅愛看的書,他很喜歡的樂隊的專輯……但最後,這些東西他都沒拿走。
他很害怕秦一隅全都扔掉,怕戳到他的傷口。
即便他如此掏空心思,本質上和那些粉絲一樣,對秦一隅為什麼消失根本一無所知,他怕他隻是一廂情願地做自我感動的事,根本幫不到他。
想了很久,他吃飯時,忍不住問媽媽,如果要去看一個背井離鄉,去很遠的地方生活的人,帶什麼比較好呢。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南乙的媽媽很認真地幫他想了許多。母子倆一個個提出,又一個個排除,最後媽媽兩手托住臉,長歎一口氣。
“還是帶吃的吧,人永遠拒絕不了好吃的,心情越糟糕,越是這樣。”
是啊。
食物不像其他東西,不會承載那麼多的含義,他不必擔心會不小心戳到傷口,隻會讓他想起一些美好的記憶。
於是他請求媽媽,用山楂做一些好吃、好保存的食物。他希望秦一隅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像高中時那個可以扛著一掃帚糖葫蘆的大男孩兒,永遠無憂無慮。
秦一隅捉住他的手,親了親南乙的食指,“謝謝阿姨。”接著他又往後,親了他的中指和無名指,“也謝謝小乙。”
“你和媽媽一起做的嗎?”
“我不會,我做的東西都中看不中吃,隻能打打下手。”南乙很誠實,“我幫她給每個山楂去核,幫她熬餡兒,要一直攪,不能停,不然會糊掉。”
“怪不得這麼好吃,是你花時間熬的。”秦一隅笑了,和他十指相扣,很認真地聽他說做點心的經過。
“她放了好多糖。”南乙問,“膩嗎?”
“一點兒都不膩,超級好吃。”秦一隅說,“你沒吃嗎?”
南乙搖頭,“我不愛吃甜的,而且做得很費勁,好不容易才烤出兩盤,都給你裝上了。打包都包了好半天。”
“難怪包得那麼好看。”秦一隅撩開落在他臉上的頭發,“你真厲害。”
媽媽
說酥餅很容易碎,坐車拿去恐怕要碎成渣了。
這話一直在南乙心裡頭懸著,所以無論是在飛機上,還是火車,甚至於後來的大巴和小麵包車,他都是小心地把這兩盒點心抱在懷裡。
他真的很想知道山楂酥最後有沒有碎,所以在收買了那個孩子之後,偷偷地跟了過去,隔著許多開得正好的格桑花和虞美人,躲在一棵長得茂密的大樹後頭盯著。
他看見秦一隅坐在院子外,小心地拆開了包裝——現在他才想起來,那時候秦一隅的手就不太靈活了。
他也清楚地看見裡麵一塊塊整齊碼好的點心,這才放下懸著的心,悄悄離開了。
“那枕頭呢?”秦一隅溫柔地撫摩著南乙的眼角,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晃動的睫毛,“枕頭也是你媽媽做的?”
“是我做的。”南乙的聲音又變得很低了,好像怕被聽見似的。
“我媽那段時間睡不好……”
因為舅舅走了,她偷偷地哭了好多天,頭痛到根本睡不著。南乙知道,自己的痛相較於母親而言,或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畢竟,她早年喪父,又失去了母親,後來還失去了唯一的弟弟。他們都很清楚,舅舅的死不是意外,是人為導致的,可又無能為力。
得知舅舅死訊的那一天,媽媽徹底沒有了血肉至親。
想到這裡,南乙還是覺得很痛,他頓了許久,才又繼續。
“我爸去市場上買了甜蕎麥殼,還有一大袋兒薰衣草,在大太陽底下碼開曬著,我問他這是乾什麼的,他告訴我,他想給我媽做個枕頭。”
不知怎麼的,聽著他說話,秦一隅竟莫名地想到了那副場景,陽光燦爛的午後,南乙站在爸爸麵前打著手語,爸爸也給他回應。
很安靜,沒有聲音,隻有愛在指間靜靜流淌。
“所以,你偷了爸爸的蕎麥殼給我做了一個?”秦一隅故意逗他。
南乙瞪了他。
“我管他要的。”
“叔叔沒問你給誰做嗎?”秦一隅蹭了蹭他的鼻尖。
“沒有。”南乙低聲說,“我們一起做的,他教我選料子、裁布,縫好套子,然後一起篩蕎麥殼和薰衣草,他說我挑得比他還仔細,一顆壞的都沒有。”
秦一隅盯著他,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