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2)

你玩不起嗎 臨淵魚兒 10557 字 3個月前

第二十二章

很快,又有個戴著漁夫帽的年輕女人從樹後小路走出,她身穿淺橘色波點收腰長裙,栗色卷發用寶藍色發帶固定著,戴了珍珠耳墜,雖然全身上下沒有奢侈品點綴,氣質溫婉大方,一顰一笑都很動人。

小男孩不停地向她招手。

孟回看到女人朝他們走過去,笑著和沈寂說了什麼,從包裡拿出紙巾,擦去小男孩腦門的熱汗,然後三人就坐在了長椅上,有說有笑,氣氛和樂融融,儼然是幸福溫馨的一家三口。

男人麵上散去疏淡之色,短短時間裡,孟回就注意到他笑了好幾次,對孩子笑,對女人笑,不是逢場作戲,也不是似笑非笑,而是發自內心,在家人麵前才會有的笑。

如果沒記錯,認識這麼久以來,他隻對她笑過一次,在他家後山,她指著樟樹介紹說是乾爹時。

那個女人,他兒子的媽媽,就是彆墅書房裡言情的主人,他長達十多年來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也是他拒絕她,隻想和她做朋友的原因吧。

這個認知如同一枚冰針刺入了孟回心口,將幾個小時前他陪她買衣服時的歡喜甜蜜,刺得四處逃竄,瞬間煙消雲散,她像被隔絕進密閉空間,周圍的景物全然失去了顏色,目之所見皆是灰暗,烈日炙烤的地麵迎來了暴雨,被澆得稀裡嘩啦,潮濕、悶熱,凝滯,雨水暴漲,衝破堤壩,漫延到無人問津的荒野,這裡濁流滾滾,四處透風,空空蕩蕩,但風裡卻沒有可供呼吸的氧氣,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孟回深深地調整呼吸,隻是徒勞,牽扯起心底深處更隱秘的,無法控製的疼痛,明知該從他們一家三口身上挪開視線,可偏偏她就是要看著,也許那既是砒`霜,也是一副讓人迷途知返的良藥,她非要痛到徹底清醒才肯罷休。

可是,他之前對她所有的好和偏縱,又算什麼呢?

終究不甘心。

孟回決定去找他問個清楚,然而雙腿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般,明明該向前,卻將她往右邊帶,徹底地帶離現場。

她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去質問他呢?

這一路孟回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靈魂仿佛遊離在體外,走出的每一步都踏著虛空,完全落不到實處。

走到家門前,臉頰劃過一滴液體,她伸手摸了摸,涼涼的,不是眼淚,下雨了。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沒心沒肺慣了的孟回,怎麼可能會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哭?

前腳到家,沒多久服裝店的工作人員就把衣服送過來了,孟回沒看一眼,一股腦地全丟進了衣櫃深處,上了鎖。

海島迎來了雨季,她的暗戀,準確來說是明戀,宣告正式結束了。

接連下過幾場雨後,屋簷的蝴蝶瓦片間,鋪道青石的縫隙裡,開始有青苔冒頭,在蔥蔚洇潤的院子中,濕漉漉地捧出一抹鮮嫩綠意。

孟回兩天沒出門了,她喜歡把家裡的燈都打開,披著散亂的頭發,趴在窗台邊的軟椅上,清空思緒,聆聽雨聲。

雨擊打屋頂、輕拍樹葉,覆上花瓣,落入水裡,都是不同的聲音。

起初,孟回覺得特彆沒意思,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精神萎靡,連雨聲也覺得心煩意亂,她實在不喜歡被彆人影響情緒的感覺,儘全力地把某個人,以及和他相關的一切從記憶裡驅逐出境後,她終於能安安靜靜地聽上一整夜雨聲。

他沒有入她的夢。

但他給她打了電話,孟回每次都等它響到自動掛斷,在它再次響起之前,發會兒呆,然後等響停,直到不再響起,她才若無其事地去忙其他事。

趁著雨暫時停歇的間隙,孟回到巷口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插進花瓶,擺到案台上,供奉起縷縷清香。

依然是無所事事,被雨水淋得潮潮的下午,孟回收到一個同城快遞,拆開來,居然是在會所發現竊聽器那晚,他們用來交流的商務筆記本。

他寄給她做什麼?

孟回沒有打開,客廳桌子不知怎麼瘸了隻腳,她把本子塞進去,高度墊起來剛剛好。

然而到了夜深人靜時分,孟回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思緒總被什麼勾著,無法聚攏睡意,從床頭桌取了一株玫瑰花,一片,兩片……單數就出去,雙數則繼續睡覺。

數著數著,數到了18瓣。

孟回心潮起伏地想,他總不會無緣無故給她寄本子,她倒要看看裡麵藏了什麼玄虛。

孟回披著外套來到客廳,盤膝坐在地毯上,抽出桌下的筆記本,大致翻了翻,沒藏實物,她認真檢查每頁寫的字,眸光忽地頓住——

你家二樓書房裡的言情是你前女友的?

底下是他的回複,簡單兩個字筆鋒清勁:不是

這就是他想讓她看的?

很明顯,他已經知道她這兩天態度反常的原因了。

如果換在之前,孟回肯定會覺得開心,可他現在連兒子都有了,還那麼大了,再提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不是介意他過去,而是在意如今他心裡還十年如一日深情地藏著白月光,而且他們還生了兒子,有了切不斷的血脈聯係,就怕將來會藕斷絲連。

……將來嗎???

孟回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從一開始,她就隻是見色起意,想和他來段露水情緣而已,好像不知不覺間,她對他產生了更多的貪念,想要的越來越多,甚至想到了將來。

得到他的人和心都不夠滿足她了嗎?

撥雲見月,抽絲剝繭,孟回終於找到這兩天心態不對勁的源頭了。

她在吃醋。

吃了比滿樹檸檬還酸的醋。

孟回幽幽地長歎一聲,側著身望向落地窗外,聽簷漏的雨聲聽到了天亮,才疲倦睡去。

臨近中午,她洗漱完,對著鏡子精心打扮,打算去玉兔酒吧聽歌,順便吃飯。

剛往唇上抹了口紅,孟回聽到敲門聲,出去一看,門外是蒲嘉念,眼底掛著兩個堪比國寶的大大黑眼圈,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了。

孟回牽著她進屋:“怎麼回事?”

“孟姐姐,”蒲嘉念坐在沙發上,雙腿緊緊並攏,手搭在膝蓋上,努力擠出笑容,聲音啞得像抽了整夜旱煙,“我是來跟你告彆的,我哥已經買好船票,下午我們就要離開了。”

孟回看出她在強顏歡笑,放緩嗓音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被刷了,”蒲嘉念躊躇地搖搖頭,“沒進決賽。”

“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孟回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是真見不得小姑娘受委屈。

再三追問下,蒲嘉念終於道出實情:“我原本可以進決賽的,但是那些人跟我說,進決賽就要跟他們簽15年的長約,不然就彆浪費彆人的名額。我跟媽媽商量過了,她說不值得因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賠上15年自由,所以我就拒絕了。”

小姑娘這是遇上行業潛規則了。

孟回早已司空見慣,月見島的音樂比賽在業內含金量頗高,近年來發展成了變相的選秀,有後台有人願意捧就一路綠燈,青雲直上,偶爾冒頭的好苗子也會被盯上,簽成自己的人,方便全方位保駕護航,純素人確實很少有能走到最後的。

但一上來就是15年長約,吃相未免難看了點。

孟回問:“網考部分什麼時候截止?”

“今天下午六點。”

孟回站起身:“那還來得及。”

“孟姐姐,”蒲嘉念不明所以,“你要做什麼?”

孟回笑道:“帶你殺回決賽。”

蒲嘉念壓根不抱任何希望:“還剩下不到6個小時了,來不及的。”

網考主要是考察樂理知識,機選出題,涵蓋範圍廣,複雜知識點占了20%,采取積分製,答錯會倒扣分數,目前入圍的最後一名1314分,6小時內刷破對方記錄,顯然是不可能的。

孟回看向她:“你想不想贏?”

蒲嘉念重重點頭:“想!”

好,那我就幫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