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麥芽威士忌(九)(2 / 2)

他做不到把那些人當成“人”,那些人把他當成神經病,也算是禮尚往來。

係統每天發布的任務千奇百怪,看不出什麼規律,左腳邁出房門、倒掉一杯咖啡、哼唱一首兒歌、看一場日落……一切皆有可能。

他曾經連續半個月光顧理發店,因為那半個月裡的任務都是把頭發剪短,為了以防萬一,他每次都叮囑理發師控製長度,以免到後麵沒有頭發可以剪了。

直到將一頭長發分批次剪到下巴左右的長度,任務才終於迎來新意。

每一次的任務的完成都伴隨獎勵的發放,他有時候覺得那些雞肋的獎勵沒有也罷,但是獎勵的發放甚至比任務的發布還要準時。

很多任務獎勵都像是隨便丟給他的閒置物品:一顆糖、一塊石頭、一枚硬幣、一顆子彈、一包紙巾……細小零碎的東西還好,某次任務的獎勵是一塊巨石,因為體型過於龐大沒辦法直接搬出門外,他分了幾天將其敲碎成大小不一的石塊,才終於把那東西完全清出家門。

生活完全圍繞著簽到進行,他卻並未因此覺得疲憊,數字的跳動代表著色彩的回歸,隻有自己才能聽的聲音的響起代表著距離找回屬於他的真實愈發靠近。

他偶爾會覺得自己是在坐一列不知終點站的蒸汽火車,在搖搖晃晃中通往彼岸,沒有什麼能阻止他,也沒有什麼能讓他駐足觀看,哪怕隻是短暫的停留也會讓他覺得耽誤了時間。

沒有什麼比終點更具吸引力,沿途的風景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他前段時間去了一趟北海道——當然,是為了任務。

他曾不止一次登頂北海道最高的那座山峰,遠遠眺望那些起伏的山巒和氤氳的雲霧時,並不想感歎自然界的瑰麗,隻讚歎漫畫家精湛的畫技。

“這幅畫畫的真好。”他這樣說。

“是啊,畫出來的話一定很美,不過攝像頭同樣可以留住這道景色,你想拍個照片嗎?”同樣在峰頂停留的陌生攝影家這樣問。

雨宮清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回答那個人的,他指著遠方說:“這不是已經畫出來了嗎?”

攝影家臉上的疑惑和異樣的眼神仿佛還曆曆在目,他經常會收到那種目光,所以對此習以為常,也從不放在心上。

望著相機的鏡頭,他想,攝像頭裡的這個世界算什麼?畫中畫嗎?這個世界的一切本身就已經存在於漫畫家的攝像頭下了,攝像頭中的攝像頭又該如何定義?

攝影家離開後,他又想起自己戴著的那副眼鏡。

他從很久以前起就討厭眼鏡墨鏡一類的東西,或者說是討厭一切會讓光線發生折射的事物,他對不得不隔著一層鏡片去看世界感到厭煩——因為一旦戴著眼鏡,那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的就是經過折射的世界,並非真實的世界。

還好這個世界本身就是極致虛假的,也不必糾結於在極致的基礎上再增添幾分虛假。

比起折射與虛假,他更需要色彩填補寂寞,所以他開始戴係統給他的那副眼鏡,即使他的視力並沒有問題,即使他依然厭惡那塊薄薄的、透明的鏡片。

現在,他透過那層一直令他感到厭煩的鏡片去看那雙曾在路燈下短暫驚豔過他的藍色眸子。

他從收縮的瞳孔裡看出了揣度與思索、感受到了對方精神上的緊張與不安,最後的最後,他在其中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模糊的倒影。

文學並非他的長處,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用優美的詞句去描繪那抹清澈明朗的藍,但是他知道隻要摘下眼鏡,失去那層薄薄的鏡片,那這雙眸子就會重新變為黑白。

藍色,雨宮清硯記得過去的某個任務是穿藍色的衣服,他在組織的任務現場找唯一一個穿了藍色衣服的人換了外套,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個穿了藍色衣服的人會是未來的蘇格蘭威士忌。

熟悉的藍色的外套,像是一道禁錮一樣無法突破,又像是程序設定一樣無法更改。

他在某個瞬間會對這個代號為蘇格蘭威士忌的年輕人感到憐愛,但更多的是為其悲哀。

雨宮清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他的本意無關引導,但是話語的確聽起來有幾分引導的意味,不過那不重要。

他隻是想這樣說,所以他這樣說——即使時常會被冠以精神失常之名,即使會收到無數異樣的眼光,即使根本沒人能聽懂他的話,但是他不在意。

“蘇格蘭,你真的喜歡藍色嗎?”

那雙藍眸的主人保持緘默,直到許久後都沒有開口。

雨宮清硯笑了一聲,鬆開手,與身前的那人拉開距離。

他還算喜歡蘇格蘭威士忌,或者說,他喜歡的其實是“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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