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橫濱講座(2 / 2)

費奧多爾淡淡掃過她:“你不是休學了嗎?”

在餐廳見麵的那一次,麵對黑發青年是否是學生的詢問,安井七央曾給予過肯定的回答。

那時她並沒有想過之後還有機會再見麵。

結果後來再見到費奧多爾,安井七央隻好補充解釋說自己確實是學生,隻是休學了而已。

“休學了也可以學習啊,費佳,忘記我說過什麼了嗎?——知識就是力量。”

費奧多爾反問:“所以真的是想數學題嗎?”

無聲的眼神攻防戰之下,安井七央敗下陣來,“好吧,其實也不是數學題,但是對於我來說和數學題差不多,反正是一個我暫時還沒解開的難題啦。”

“不能告訴我嗎?”

安井七央露出糾結的表情:“可能不太行。”

她說的是“可能”,是考慮到了俄羅斯小夥伴心情的委婉說法,因為安井七央內心很清楚,不管怎麼樣,她和那些文章的聯係都不能告訴費奧多爾。

每當她在一旁靜靜聽著費奧多爾談論文學,內心的這一想法就會更加堅定。

絕對絕對不能讓費奧多爾知道所謂的“太宰治”、“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等等作家其實都不存在的,他那麼喜歡“太宰治”,安井七央有點怕他知道了“太宰治”背後的真相後會接受不了。

起碼在她想到辦法之前,絕對不能先一步讓費奧多爾發現端倪。

黑發青年垂眸,無端顯得落寞:“好吧。”

安井七央在心底無奈歎了一口氣。

費佳啊,我真的是為了你好。

她不想就著這個話題過多說些什麼,開始轉移話題:“我剛剛碰見了尼古萊。”

費奧多爾眸光一動,“嗯。”

“他說他不和我們一起去。”

“嗯。”

“你怎麼也沒提前告訴我一聲,費佳。”

隻看文字,這句話像是在抱怨,但是她語氣平淡,並無半分埋怨的意思,好像隻是單純在說一件事。

費奧多爾也語氣平靜地回答:“尼古萊也是剛剛跟我說的。”

“哦,這樣啊。”安井七央慢慢點頭,“他剛剛還跟我說他有其他事情,我問他什麼事情但他神神秘秘地不告訴我,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不知道。”

“好吧。”

她和費奧多爾打車前往了講座會的舉辦地點,菲茨傑拉德定下的地點是在橫濱市中心的一家歌劇場館,應該是租來的。

換成一般人肯定是租不來的,但是對於菲茨傑拉德那樣的資本家,要金錢有金錢,要人脈有人脈,租個場館估計就是抬抬手灑灑水的事情。

等來了出租車,安井七央和費奧多爾一起坐上後座。

出租車平穩前行著,越臨近市中心速度越緩慢,安井七央閉著眼睛仰頭靠著車座。

但她沒睡著。

雖然她以前看過科普說有些咖啡的□□含量都沒可樂高,起不了太多的提神效果,但可能是心理作用,喝了咖啡,她總感覺沒那麼困倦了,隻是眼睛有點發酸,索性就在路途中合眼休息了。

餘光瞥見了後仰著倚向車座的小姑娘,費奧多爾扭頭看了她一眼,才發現她合著眼。

安井七央今天沒紮頭發,黑發披散,被壓在腦後。

街道喧囂,不然大概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費奧多爾不確定她有沒有睡著,但在他看來,這樣安靜的安井七央也是很少見的。

不管是他還是果戈裡,印象裡的安井七央永遠都是蹦蹦跳跳的,很少會顯得疲憊和困倦。

抵達橫濱體育館,迎接他們的是一位酒紅色頭發的少女,紮著兩串粗粗的麻花辮。

“陀思妥耶夫斯基?”她的語氣算不上好,就連眼神都不怎麼友善,不像是來迎接他們的,反倒是像來要錢的。

要不是她下一句緊跟著就說“是弗朗西斯先生安排我來的,跟我來吧”,安井七央都要懷疑這位姐姐以前和費奧多爾有什麼過節,是專門來找茬的。

安井七央不認識酒紅色頭發的少女,但是費奧多爾認識。

前組合「Guild」的成員。

——露西·蒙哥馬利。

休息室的構造簡單,但是配備的東西齊全。

蒙哥馬利說了句“請隨意”,就彎腰退了下去。

休息室隻有一張大長桌,周遭圍了一圈的長椅,桌麵鋪著鏤空的白色桌布,插著□□相間花朵的花瓶壓在上麵。

那簇花看著還是很新。

聯想起Manhasset公司接待室的那朵月季,安井七央不免感慨:“菲茨傑拉德先生安排的吧,他真喜歡花呢。”

費奧多爾瞥了一眼,道:“嗯。”

倚著牆角的櫃台刷著深棕色的老漆,擺了架老舊的留聲機。

安井七央沒怎麼碰過留聲機,不免有些好奇,走過去瞧了瞧。

深棕色的櫃台裡整整齊齊擺著一疊唱片,安井七央看了看,翻到一張名字畫風和黑發青年相同的唱片。

“柴可夫斯基?”

安井七央記得這個名字。

她有一次跟著果戈裡去他們公寓玩的時候,偶然撞見了正在拉小提琴的費奧多爾。

他拉的那首曲子就是柴可夫斯基的。

她挑出那張唱片,扭頭,發現費奧多爾的視線恰好落在此處,問道:“要聽柴可夫斯基嗎?費佳?”

“嗯。”

安井七央不是很熟練地裝入了唱片,被固定在唱盤的位置上,黑色的唱片緩慢轉動,悠揚的音樂從留聲機的喇叭嘴裡飄出,沉落在半空。

做好這一切,她回到位置,額頭貼著搭疊在一起的胳膊,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費奧多爾看了她一眼,她的黑發長發些許垂落,收回視線的半途,他看見了茂密的黑色長發之中一縷搖搖欲墜的發絲。

那是根已經脫落的頭發,等待著在無人注意的刹那落下,隻是現在不知因為什麼作用力還和其他頭發纏在一起。

費奧多爾停頓了半秒,伸手取走了那縷發絲,將它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