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得了消息,跟本不信,一再確定,這個妹妹跑掉了。
就在森嚴的看守之中,幾百禁軍眼皮之下!
是那個秦鳳藥,帶著雲之跑掉的,她怎麼做到的?
他記得那丫頭,鬼精靈一般,將自己認為女子,還從自己臂彎下溜走了。
他忍不住帶了一絲笑意,心中有了幾分安慰。
他和父親一樣,極疼愛雲之,父親沒有妾,他隻有這麼一個妹妹。
得了妹妹確切下落,他坐不住了,實在擔心才冒險來看上一眼。
月光下,沉默中,兩人相對而立,鳳藥感覺自己看錯了,大公子眼裡含著淚。
“我得走了,彆告訴她我來過。過段時間,該能去探監了。”
他拉開門,走到院子中,細細打量了一圈,對鳳藥笑笑,離開了。
他走得很快,身影越來越小,月色灑在他黑色大氅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待他消失,鳳藥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光,哎喲,那野人溝要怎麼往返?
這麼重要的事,忘了問!
她心裡輕鬆很多,可能是因為知道有人還在為常家破局,隨即又擔心起來,他隻有自己。
牧之走了很遠,走到係馬處,解了韁,跨上馬,一鞭子抽打在馬身上,潑風般離去。
他手上持著黑金腰牌,代表最高權利,能過所有通道,能穿所有門禁。
一路猛跑,子夜時到了皇城角落的修真殿。
殿中高高低低點著許多紅色長明燈,光輝暖而曖昧。
光影中置著一張沉香木拔步床,普通人家多用梨花木架子床,偏她喜歡拔步床。
沉香木珍貴,用作香料,她愛那香氣,便拿來做床。
她說這床夠大、夠寬、夠香,才夠快活。
床上的鏤花,集了皇城中最好的工匠,雕了三年。
內賬掛著皇後才夠格用的天青煙雨羅,這倒無妨,她是正經皇室。
外麵的帳子,竟然用南京雲錦,那是龍袍鳳袍所用的料子。
一張床做下來何止萬金。
此刻,一位妙人斜靠在床上,黑發散在胸前,一手支著自己腦袋,一條玉腿搭在床沿上,稍一動,腳踝上的金鈴便發出愉悅的脆響,一雙媚眼風情萬種。
宮女跪在地下,托舉著玉盤,上麵放著果子和酒,一旁的玉爐香鼎冒著嫋嫋青煙。
她對牧之招手,將杯子親手遞給他。
他毫不猶豫一口飲乾,一腳踏上床,隨手拉下雲錦帳。
殿內不久便充斥著歡悅的金鈴,伴著女子婉轉嬌吟,宮人無聲無息退出修真殿。
鳳藥沒提大公子來過的事。
她認為不管是來往於皇城,還是探監都還是很遙遠的事,她不想給小姐,也不想給自己虛幻的希望。
開門迎客,門口站著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王寡婦似笑非笑走進來,將五個大錢放在桌上,要了碗羊湯,喝光,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鳳藥一直留心她的動作。
她一連來了一個月,有時還逗弄黑風。
她從不與鳳藥說話,但總用一雙細眼睛時不時盯著鳳藥。
那眼神著實讓人不舒服,像條冰涼的蛇在身上遊走。
鳳藥將事情告訴胭脂,並很肯定地說,“王二定是與這婦人聯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