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分,潁州城這邊已經完全安定了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放到朝堂上解決。
與來時的緊張氣氛不同,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輕鬆了不少。
一路上所遇到的風景都是桃紅柳綠,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感覺像是春遊一般。
從潁州城回京城的路上,蕭胤故意繞道去了七殺穀。
畢竟潁州城距離雁北關也不算遠,雁北關以南便是七殺穀,那個曾經南齊所有人的禁區。
整整九年多了,無人敢靠近,當地百姓說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能聽到穀底傳來的哭泣聲。
蕭胤下令停在了七殺穀的穀口,身後跟著的隊伍也停了下來。
顧九齡一路上有些困頓,打了個盹兒,此時驚醒了過來,掀起了馬車的簾子看向了外麵,不禁微微一愣。
這兩年來,七殺穀這個詞在顧九齡的人生字典中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此時真正見到了七殺穀,雖然已經到了盛夏時分,入眼居然是滿眼的荒涼。
左右兩邊是高聳的群山,隻在中間留了一道狹窄的口子。
車馬沿著那道口子緩緩走了進去,入眼便是一道斜向下的坡道,再往前就是七殺穀。
所謂的穀,就是一個被泥石流衝刷後形成的巨坑。
兩側寸草不生,路邊的石頭依然是焦黑色的。
蕭胤下了馬,一步步朝前走去。
當年他身負重傷,被安將軍背出了這裡,如今再一次踏進來。
耳邊依稀還有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入目都是燒焦了的屍體,火油夾雜著屍臭的焦灼味道撲麵而來。
蕭胤每走一步,臉色就沉重了一分。
短短的路實在是太久長了,太沉重,太難走。
“我的袍澤弟兄們,我來了!我替你們報了仇,你們可以安息了!”
蕭胤低語著,唯恐聲音太高了,驚擾了不遠處的魂靈。
眼見著便到了巨坑的邊緣,蕭胤腳下的步子頓時定在了那裡,身後跟著的顧九齡等人差點兒撞在了他的身上。
顧九齡不曉得這人是怎麼了,為何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
她忙繞過蕭胤高大的背影,朝前看了過去。
頓時愣在了那裡,此時山穀裡不光有他們一行人,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來了。
居然是一群尋常百姓,一個個穿著粗布衣衫,卻用布巾捂著口鼻彎腰將巨坑裡散落著的殘骸撿了出來。
甚至還有一些婦人撐開一個個袋子,等著自家男人將殘骸送進袋子裡,將口子紮緊小心翼翼放在一處。
顯然這些人已經來了有些時候了,坑邊整整齊齊堆放了很多的袋子。
蕭胤之前也命人來這裡收過七殺穀被殺死將士的屍骸,可那個時候七殺穀的冤案還沒有平反。
他們在南齊百姓的心目中還是無能至極甚至是引北狄騎兵入關的叛徒。
故而花重金請了一些民間江湖人士過來收埋殘骸,也不敢在白日裡收埋,隻能選擇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