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錦繡 跳躍的火焰 6780 字 4個月前

緊跟著從高牆外翻跳進來兩個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用黑布巾蒙了臉,手上提著闊背長刀。那刀身寒光閃閃,刃口處還有血跡。

那跳進來的兩人一抬頭也看見了顧林書,雙方俱都一愣。對方沒想到這僻靜的後巷裡竟然還有人,見是個酒醉的半大少年,他兩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一人抓起地上的麻袋抗在肩上轉身就走,另外一人則提刀朝顧林書殺來。

來人身上有功夫,眨眼間就到了近前,長刀帶著森森寒意朝著顧林書劈頭砍下。

千鈞一發之際,顧林書果斷後撤一步,堪堪避開頭頂的長刀。那刀尖從他麵前劃過,劃破了他的前襟和胸膛,見了血。

來人一擊不中有些意外,卻立刻橫刀反手斜劈,顧林書手上沒有能夠應對的武器,幸好牆角累著一摞五芳齋用來運雞鴨的竹籠。他情急之下抓住了竹籠用力一拉,長刀劈在了竹籠上,顧林書借機轉身就跑。

來人還要再追,顧林書已經跑到了巷口。那扛著麻袋走到深處的同夥見狀低喝一聲:“回來!”

來人不甘地看了顧林書的背影一眼,果斷轉身追上自己的同夥,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顧林書跑進了長街,五芳齋的大門大敞著,明亮的燈光流瀉在雪地上,驅散了後巷的陰霾和危險。他跑到大門口,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五芳齋的跑堂見狀趕緊上前:“顧二爺,唷,二爺你這是怎麼了?”

顧林書低頭一看,自己的前襟被劃出了一道大口子,長刀斜劈之處,有血跡滲出。

這時他才覺得身上又冷又痛,渾身又如被辣椒水泡過一般熱辣,冷熱交擊加上驚嚇,讓他的麵色慘白中帶著不自然的血紅。

跑堂的趕緊扶住他往裡走:“我的爺哎,您怎麼穿這麼少跑出去!”

有機靈的雜役跑去給廂房裡歇著取暖的林祿傳了消息,林祿及時趕來,用厚厚的大氅包裹住了顧林書,擋住了他麵前的狼藉和傷口。見著林祿,顧林書猛地握緊了他的手。林綠隻覺顧林書的手冰冷僵硬,他不自覺地用了極大的力氣緊緊抓著他。

林祿驚問:“爺,怎的了,爺?”

大廳裡飲酒取樂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門口顧林書方才的狼狽。

曲台上歌姬還在唱小調:“……你那裡歡娛我這裡憂,自僝則個愁,一似那行了他不見則個遊,怕登則個樓,月兒彎彎照九州,黃花一綻秋……”

大廳裡的溫暖和人氣慢慢讓顧林書回過了神,他想起了尤正的話,壓住林祿的手背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林祿低聲開口:“爺,您身上的傷?”

顧林書搖了搖頭同樣輕聲回答:“不要聲張。”他沉吟片刻,低頭在林祿耳邊低聲囑咐,“你讓綠鬆去街上尋個流浪兒,給他幾枚錢去總鋪衙門報個信兒,就說在五芳齋後巷發現了流寇的蹤跡。”顧林書緊盯著林祿的眼睛加重了聲音,“讓他小心些,莫要露了痕跡。”

林祿鄭重應下:“二爺放心,小的一定好生囑咐。”

這場宴飲草草收場。顧林書去了顧府慣用的郎中那裡處理了胸前的傷口後悄悄回了府。

外傷加上驚嚇,顧林書夜裡發起了高熱。綠荷不敢耽擱,使喚小丫鬟趕緊去鶴延堂報信,袁氏聽聞消息半夜驚起,冒著風雪趕到霞蔚居,見兒子雙頰通紅渾身滾燙,燒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渾身僵硬嘴裡喃喃有詞。

袁氏靠近了去聽,勉強能聽到他在說彆殺我,彆殺我。

袁氏憂心不已:“好端端的,怎麼就糊塗了。”

顧林書聽不到母親在說什麼。他高熱中進入了夢魘,還身處後巷裡,正被賊人提刀追殺。他一時覺得身上極熱,一時又覺得如墜冰窖,渾渾噩噩中找不到出口。

府裡連夜請來了郎中,那郎中一看這情形,心裡就明白了八九分。隻是路上林祿已經拿銀子打點過,郎中也不說破,給顧林書把脈後安慰了袁氏幾句,當夜便歇在了顧府親自開方煎藥,守著給顧二退熱。

袁氏守到五更天,被盧嬤嬤和郎中勸了回去休息。袁氏雖然人回了屋,心還在兒子那裡,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睡不安寧,長籲短歎。

在外間守夜的大丫鬟蘭馨聽見帳子裡的響動,輕聲問道:“太太可是睡不安穩?”

袁氏歎息:“書兒這樣,我哪兒有心思睡覺!在他那看著還好,在這裡躺著,心裡沒個著落,偏你們都要我回來!”

蘭馨並不多言,轉身去了外麵請盧嬤嬤進來。

盧嬤嬤進屋撩開帳子,袁氏背對著外側躺著,拿了手帕在按眼角,似在落淚。

“我的好姑娘。”盧嬤嬤在榻沿坐下,袁氏還在家裡做女兒時盧嬤嬤便一直伴在左右,見她如此不由得喚起了以前的稱呼,“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緊。便是再惦念二爺,也得好好睡好了吃好了,顧好了自個兒再去顧他。”

袁氏聽到盧嬤嬤的聲音,轉過身來坐起。盧嬤嬤趕緊拿了厚衣服給她披上。袁氏心事重重:“我剛才看那孩子嘴裡胡言亂語,喊著什麼彆殺我,莫不是衝撞了什麼不成?”

“哥兒成天在外麵跑,難免會遇到些什麼。”盧嬤嬤想了想,“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如請人回來看看。”

袁氏收了淚,低頭想了想:“也好,不如請白雲觀的道長回來給瞧一瞧,眼瞅著進了年底,正好給小四求個平安符帶著。”

盧嬤嬤安慰地輕拍袁氏的手背:“明日我就讓忠兒去白雲觀問問,你安心的睡,二爺那邊我親去看著。”

袁氏這才略微放心,依了盧嬤嬤的話睡下。